保护菜鸟是我的责任

坐在直升飞机上的龚箭抱着枪开始不可避免得紧张，他是个自信的人，却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陈善明之间的配合还远远达不到默契的地步，可是首战就让他们担任第一狙击小组，这是无上的荣光，他却不知道他们是否担负得起……

“别紧张。”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龚箭转头看向陈善明，这个人太称职了，太分得清轻重缓急了，他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完全压制住自己的个人情绪，这句别紧张无疑就是以他搭档的身份说的，而并非从私人关系的角度，不知为什么，龚箭又开始不爽，他情愿陈善明不给他好脸色，而不是现在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会让他觉得不真实，可是转而，龚箭又想骂自己有病，不公事公办难道是要在战场上吵起来吗？

低下头，看向自己握枪的手，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是观察手，我是观察手， 我要谨记自己的职责，我要证明自己。 龚箭深呼吸了几口，下定决心好好配合那人。

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俩人都没了给对方使绊子的念头，又或许是因为人在危急关头总是能发挥出一些潜力，战斗初期俩人的配合出其顺利，远比训练时要好得多，龚箭甚至能感受到陈善明欣赏的神色，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又都是天赋极高的人，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只要抛却一些人为因素，合作效果也起码是在平均水平之上的。

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考验就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当他们发现要想完成任务就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时，龚箭心里是慌乱的，无论是学校里学的那些理论还是个人优秀的素质此时都毫无用武之地，当然，日后他们再碰到这种情况时，完全能靠精妙绝伦的默契配合轻松解决，可那时，他们能拼的除了运气什么都没有。

听着身边的人讲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策略，龚箭紧张之余亦有兴奋，这是他的机会，可听到某一点时，龚箭突然皱紧眉头打断了那人的话：“应该是观察手掩护狙击手，我掩护你。”

陈善明有点欣慰，却还是说道：“你是菜鸟。”不带任何轻视，只是事实的陈述。

“我可以！”龚箭沉下声，他能明白陈善明的好意，却并不甘心。

“雪狼……”一声称呼听得龚箭浑身一震，这是范教当日把陈善明指派给他做搭档时给他的代号，他还记得范教那时的笑容，说什么陈善明是豹，那你就是狼吧，绝配！听得龚箭一身鸡皮疙瘩，当然，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代号，总感觉和陈善明扯上了点这辈子都脱不掉的关系，陈善明也拒绝用这个代号称呼他，原因龚箭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那人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使用这个代号。可是，现在他这样称呼他说明了什么，是一种肯定吗？还是某种鼓励？

仿佛没有注意到龚箭情绪的变化，陈善明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保护菜鸟是我的责任。”

龚箭注意到他在责任两个字上咬了重音，这个人就是这样，把职责，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只要是他认定为职责之内的事，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会去做，而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知道再争辩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龚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下不为例！”

陈善明愣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容，答应道：“好！”

当听到跑的命令的时候，龚箭一瞬间只觉得脚底生了根，难道就该这么抛弃自己的战友？！抛弃陈善明？！

察觉到身边的人没动，陈善明低吼道：“不想一起死在这儿的话就快去找援兵！”

这句话很有效，龚箭咬紧牙关向密林深处跑去，剧烈的心跳与子弹的呼啸声同时敲击着耳膜，这是前所未有的心慌，那些什么不怕死的豪言壮语都在子弹打出的飞扬尘土中崩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陈善明能够在自己身边，尽管这种想法很没出息，但此时的龚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还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当带着援兵再次回到原地时，除了激战的痕迹和几具敌人的尸体，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苍白着一张脸的龚箭盯着地上的血迹盯了好久，才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我没有尽到一个观察手的职责。”

同样紧皱着眉头的最高指挥官安慰性地拍了拍龚箭的肩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要没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

听到“尸体”这个词时，一股不可抑制的颤栗突然袭遍了全身，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就要以尸体的面目来相见？龚箭没有办法接受，甚至连想象都禁止！

硝烟平息的战场显得诡谲而阴森，直到入夜，他们才顺着一串可疑的血迹找到了趴在了灌木丛中的陈善明。

所有人都一下子围了上去，只有龚箭站在原地，看着阴惨惨的月光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检查着那人的伤势，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不长的指甲给手心造成的刺痛细微却一直蔓延到心里。

战争不是儿戏。

直到此刻，龚箭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