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界 青云宗
紫云峰易文君的寝殿被林惊羽翻了个底朝天,无故失踪,他怀疑是易文君碰了什么禁术,突然离开,她的命灯未灭,人去了哪里?
林惊羽的手里捏着一本精美书册,如玉般面上一抹红晕,不知是羞愤还是气恼。
这书的文字他曾经在戒律堂时查抄弟子违禁品时看过,不过是闲人杜撰,可这配图,他一眼便知是易文君自己添上去。
一夕惊变,站在大殿中满身孤寂的少年是他。
云雾缭绕,在山巅练剑眉目冷厉的他。
在宗门大比擂台上剑芒锋利意气风发的是他。
坐在树下抚琴抬眸间温柔一笑的他。
受伤躺在榻上蹙着眉头脸色苍白是他。
站在众人面前为张小凡一力抗争的他……
他翻看着插画,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这便是易文君眼中的他?
直到……后面一小部分,画风转变……
双眸被遮,浴桶中泡药浴的他。
在悬心崖下,一身白衣被铁链束缚,一脸隐忍克制的他。
在树屋中被张小凡压在榻上一身红衣半褪一脸情欲欲拒还迎他……的脸。
胡闹!林惊羽猛然合上书册,用力握紧,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那书最终没被毁去,最后一页张小凡的脸却被扣掉了。
也就她了,如今的正道魁首,和魔教圣君的文也没人敢再写了,世间流传莫不是一些歌功颂德的虚伪之作。
年少时的往事,还有几人记得?
“你来了。”树下抚琴的人抬眸看向一处,灵力轻微的波动间,一道身影浮现,绣着金色符文的玄色长袍,系着织金镶玉的宽腰带,显得来人修长挺拔,腰细腿长。
林惊羽平静淡然的星眸微微一滞,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掩下了眸中那一点不自然的情绪,想到某人……
“她……”
精致如玉雕刻般俊美的脸上神色带着一抹担忧,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命灯未灭,不知去向。”
林惊羽开口打断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下琴弦,停下了无意识的拨动,这清心音曲不成调,不弹也罢,“苍澜界没有她的踪迹。”
“魔界有传说阴阳轮回镜可照轮回转世魂魄,即使跨界亦可追寻到,我去找。”
张小凡不再耽搁,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回来。
“……好。”林惊羽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一贯清冷矜贵的青羽真君,原来心里也会失了分寸,不知所措。
他抬眸看向张小凡离去方向,曾经的同门,如今却是正邪两立,可曾经的情意也是真心不悔。
7月18日
易文君这几日稳定了修为,又恢复了日常修炼,早起第一缕晨光,夜间最胜之月辉,而她的日常生活也落入了琅琊王的桌案。
引气入体过后,周身自会循环,虽然进展缓慢,修炼却进入正轨。
她没有筑基丹,在筑基前必须要离开天启,寻找筑基材料炼丹。而她堪堪引气入体,在此界,若论攻击力划分便等于是自在地境初期修为,而她的内力还在,进阶停在金刚凡境,这是两个体系啊,也就是说,多么适合扮猪吃老虎,前期猥琐发育。
心情都美丽了很多。
她以调香名义要了各种药材,调制药浴拓宽经脉,剔除身体杂质,眼可见的,皮相更加的美貌了,这一身冰肌玉骨,越加的趋于完美。
她才十三岁多,豆蔻年华,便可窥见日后成长为怎样的绝世之姿,这容貌之胜,放在苍澜界,也是少有,“易文君”可真会长啊,她也很喜欢。
漂亮的脸喜欢归喜欢,纵然长了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也改不了她一颗朴实无华的心,美貌先放一边,实力才是硬道理,空有美貌,就是怀璧其罪。易文君更加没有出门的心思,努力窝在别院修炼了。
八月桂花飘香,闻见花香,她想吃桂花糕了。
她不是十三岁赌气的小女孩,见不得别院里王府的下人,那些下人从不出现在“易文君”视线里,那些人也要活命不是吗?这本就是景玉王别院,赶他们走,又能如何?禁锢她的也不是这些下人。
所以,她用的顺手,她的日子过得相当舒心,厨房送上的都是她爱吃的,师傅翻了花样的研究她偶尔的奇思妙想,衣食住行,面面俱到,把她照顾的很是妥帖,若论御下,还得是皇家会啊!
她在院里荡着秋千,坐的是师兄亲手制作的爱心座椅,加宽加护栏靠背,铺的是侍女精心制作的织锦软垫,不带一丝磕碰的,绳索都用软布包裹起来,生怕她磨到手。
她可以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调香插花随意学习,但是,她的书案上却永远不会再有高等级武功心法,医毒书籍这些,“易文君”被禁锢的不止身体,还有思想,不,做为一个豢养的金丝雀,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哪怕是洛青阳也觉得他的师妹只要永远天真无邪就好吧?
每天都在陪练,结果练出来了吗?
洛青阳在陪她玩,当真是可笑!
“景玉王来了。”
“来便来了。”
“师妹,师傅说,让你……”洛青阳无法再说下去,整个人暗淡到好似随时会破碎般。
易卜能有什么心思?无非是让拴住景玉王的心,让她接客,哦,不对,是好生待客,不要给景玉王甩脸子,要顾及影宗之颜面。都卖女求荣,一女许了两家了,还要什么脸面呢。
“师妹。”
“师傅说,必须要见。”
“在哪呢?”
“前院正厅。”
“走吧。”她懒洋洋的扶着婢女的胳膊站了起来,多有眼色啊。
侍女欲言又止,还是跟了上去。
接见王爷,穿着应正式些,姑娘一身青衣常服,发式简单随意,只是用一根白玉簪半绾着,一半垂落腰迹,好看是好看,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太素净了些。
姑娘随和却有主意,能去见王爷一面,穿着随意,想必王爷也不会介意。
萧若瑾当然不介意。
从易文君进入他的视线,他的眼睛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文君……”
眼神始终黏在她的身上,痴迷火热的眼神,暗自吞咽的哈喇子……
别说易文君三分钟都没待够,上的茶没喝一口就以身体不适离开,这人一脸猥琐还故作端庄的模样实在恶心,再待下去怕是要忍不住挖了他的眼珠子。
萧若瑾还想阻拦,伸出的手却被洛青阳拦下,目光却始终追随那道身影,直到消失不见,理智才算回归一点,又端回了景玉王的架子,“文君身体不舒服,我请御医来别院给她看诊。”萧若瑾眉头微皱,面露心疼,他是真的心疼,文君若是生病,他也放心不下。
“可是下人照顾不周,我看文君穿着实在单薄。”
“师妹练功不顺,歇几日便好,不必劳烦御医。”易文君走了,洛青阳也无心再待下去。
“招待不周,景玉王殿下,请吧。”
见也见了,师傅交代的任务完成,洛青阳转身离开,继续去守着师妹的院子。
萧若瑾皱眉,心下不快,因着与影宗的合作,按下了涌起的情绪。
“本王过几日再来看望文君。”
说罢,便带人离开。
景玉王下午来别院看过易文君,易文君见了他。
萧若风晚间便收到了消息,相思之苦,兄弟情义,内心撕扯之痛又涌上心头,自那夜月下跳舞,他便再也没见过文君。
趁夜,萧若风来了别院,听说易文君生病了,他只是想看一眼。
只是在文君院外,听到了悠悠笛声,他便呆了,凄美悲凉的曲子更是差点把萧若风送走。
这人,又站了一夜走了。
而院里面坐在秋千上练曲子的易文君,一曲“痴情冢”让她吹的是肝肠寸断,有情人彻夜难眠,失意人更是听不得这个曲子。
这地是不能待了,吹了几遍,感受着曲中凄凉,回想着小凡师兄与相爱之人阴阳相隔,一生困苦,师兄每每想起便是锥心之痛。
师兄最是听不得这个,她只在师兄面前吹奏过一次,师兄便再不许她在他面前吹奏这个。
来到这里,倒是不用顾及了,她沉浸曲中情绪,伤感于小凡凄美爱情,又吹了几遍,才停下,回屋喝水了,吹半天嘴都干了。
李长生觉得,他的小弟子怕是要逃不出了。
可那小姑娘却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家也不待见萧家人。
李长生喝了最后一口酒,把心爱弟子打昏带走了。
这傻孩子就算在这站到天荒地老也没用,权势和武功看似都拥有,他一样也没占顶尖,这样的姑娘,光凭一颗真心没有用,你得站在顶峰捧着一颗真心,她也许才能看到你。
他这个天下第一再加上曾经俊美的容颜,可能才会入那小姑娘的眼。
那小姑娘看似平和,眼神却凉薄,带着看透世事般的冷漠无情,任谁也走不进她的心,偏生她又有这般仙姿玉貌,任是无情也动人心魄。
饶是老头子也差点陷进去啊!
此情此曲,她不愿嫁人,如此苦闷伤怀,他的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冲动,不愿看她困在这小小院落。谁能忍心看她皱眉?
想带她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老!
李长生觉得,他今天颇有些多愁善感了。
还得几年,他等一等,或许……
李长生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今日是真的不对劲了。这景玉王别院,他来的是不是太勤快了?
自那日目睹月下仙女,他似乎也丢了点什么。
喝秋露白都不快乐了。
洛青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师妹已经休息了,他却心绪难宁,他恨自己无能,实力不足,护不住师妹。
今晚的护卫也是心绪难平,体会一把相思之苦,痛失所爱的锥心之痛。
反倒是那些没有功夫的侍女下人,听懂了曲中爱恨别离,心绪却没那般激荡,很快平复心情,却也不免生出一声叹息。
妻妾成群的景玉王和易姑娘,实在是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