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扬州城自古繁华，园林风景独有雅致，是各路文人骚客游学圣地。

山美水美人更美，扬州自古出美人，弱柳扶风，柔情似水。

长街长，繁花巷，人来人往。

今日的扬州城中格外的热闹，城东的扬威武馆李家，城北首富商富杜家和城南林家同时嫁女儿，良辰吉日，喜气洋洋。三家红绸菱花，乐声奏响，一片欢乐。

只是这份欢乐不属于待嫁新娘，反抗，挣扎，吵闹都抵不过父母亲人的哀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封建的时代谁又能反抗呢？

扬威武馆的李家小姐李玉湖用宝剑把盖头劈成四块，作为最后的反抗。

张媒婆大惊，拿着破碎的盖头去找李馆主：“这可怎么办？”

李馆主又气又急，“还能怎么办，当然去买呀，你是媒婆还是我是媒婆，还用我教你。不一定要龙凤呈祥，其他都可以，时辰快到了，快点送她上花轿。”

闻言，张媒婆匆匆跑出去买了一张鸳鸯戏水的盖头，为李玉湖盖上，送上花轿。

商富杜家的杜冰雁杜小姐把送过来的定制嫁衣用绣工剪刀剪坏，杜老爷和杜夫人赶忙阻止，也没救下嫁衣。

送来的嫁衣是宫门定制的，与他人不同，现在嫁衣被毁了，杜家上哪里找一件？

杜老爷对着自己的女儿哀求：“冰雁，算爹求求你，你就嫁了吧，我们家的生意需要宫门的助力，你帮帮杜家。”

杜冰雁默默流着泪，不为所动。她知道嫁进宫门，只进不出，在那里是生是死又有谁知道呢？

“这次选新娘不止你一个，你也不一定被选上······”杜老爷说到这里，突然哑然，看着自己女儿梨花带雨都绝美的容颜，这句话可真不好说。

但为了让她出嫁，也要硬着头皮忽悠：“你就去走个过程，没选上宫门就送你回扬州。”

杜夫人虽然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去受这份苦，可杜家也重要，家中的生意看似很大，其实也怕林州齐家牵制，所以为了不被牵制，他们主动联姻宫门。

“冰雁，娘也求你了，娘给你跪下了，你就嫁了吧。”说着，杜夫人和杜老爷一起向杜冰雁下跪。

杜冰雁哪敢让二老向她下跪，立马扶住父母，声音哽咽，泪眼朦胧，：“我嫁······我嫁就是了。”

她最终妥协了。

杜老爷欣喜，对杜夫人说：“你赶紧派人去买嫁衣，宫门那边的人我去说。”说完，就疾走出了房门。

杜夫人也不耽误时间，立即叫人去准备新的嫁衣，刚巧，嫁衣和花轿与林，李两家的一样，盖头没了龙凤呈祥，也没了鸳鸯戏水，只好取了蝴蝶双飞的绣样。

城南林家

这里是另一番风景，身穿红色绣花纹喜服的林小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们梳妆打扮，十分配合，也没有哭泣，没有要死要活。

头戴粉色牡丹花，带着金钗宝石螺，身穿同色长褂外套石青色马甲的杨媒婆面露奇异的瞧着现在的情况——林家二老都在哭泣，还相互指责。

林老爷抬着广袖擦擦泪水：“如果不是你硬要招惹徐巡抚，我的女儿怎么会嫁给一个活不过二十五的人。”

林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垂泪啜泣：“不然怎么办，徐巡抚阴毒，不是要嫁给他，就是要被他送进宫里当妃子。”

“起码嫁到齐家，徐巡抚也不敢动我女儿。”

杨媒婆无声叹气，甩着手中的丝帕为自己扇风。她倒是听过林家一些流言。

林家原本居住在姑苏，林员外是镇上的首富，膝下只有一个独女——林小蝶。

自小标致，长大后更是美艳动人，可谓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容貌绝佳，才华横溢，琴棋书画也不必多言，最妙的是林家小姐的画技。她手持一直炭笔，几笔下去能描绘出人最清晰的模样，仿佛是人在上去一般。而且在画四时风景渲染繁盛，美轮美奂，一幅画千金难求，仰慕的林家小姐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只是在半年前，姑苏上来了一个徐巡抚，一眼看中林家小姐。林老爷和林小姐不满意他，但林夫人却很满意，一表人才，还是官身，传闻还是皇上的外甥，作为女婿再好不过。原本林夫人想劝解女儿同意这门婚事，但林小姐就是不同意。两老只有一女，自是宠爱有加，不在为难她。

但没想到，徐巡抚听闻林小姐拒绝婚事，便威胁林老爷，要么把女儿嫁给他，要么他手中有举荐入宫名额，立刻送林小蝶入宫为皇妃。

这下，可把林家二老气得够呛。

也许对于那些大族人家把女儿送入宫是三生荣幸，可林家不同，深知那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什么荣华富贵，家族荣耀，都是浮云。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只希望她幸福无忧，嫁得良人。

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

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们举家搬到了扬州，但徐巡抚还是不放过他们家。在二老为难时，林小姐都要应徐巡抚的时候，林州齐家来人说想谈一门婚事。

齐家是林州首富，还是皇商，在各个层面都有些人脉。这门亲事是为齐家三公子，他们算过林家小姐的八字，说她是有大福之人，神女降生。

林老爷当时就炸了，谁不知道齐家三公子自小孱弱，恐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不是去守寡吗？！

齐府的人也说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齐家会以一半的家产送给林小姐，甚至送回扬州。

林家二老还是不同意，他们家又不缺钱，有什么稀罕的。

但是躲在屏风后的林小蝶同意了，应了这门亲事。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杨媒婆连连叹息，做他们这一行的什么事情没见过，但今日的情况还是头一会儿，真是为难林家了。

——

梳妆好的林小蝶更是美艳无双，绯黛含春，头上戴着的春花花冠，红霞束身。她走到林家二老面前跪下，双手交扶深深一拜，林家二老连忙屈膝扶住，眼含泪花，悔恨，不舍，难过交织在一起。

“女儿这一别，可能要很久不在爹娘身边，只希望您们能多多保重身体。”林小蝶哽咽道：“如果不是因为女儿，爹娘就不用搬离家乡为我奔波，都是女儿不孝。”

说完，林小蝶愧疚再次一拜。

林夫人更是大哭起来：“我的女儿啊——”

林老爷坐地大哭，看得人也不好受。

杨媒婆也在偷偷抹眼泪，如果是往常的嫁娶还能高高兴兴取笑，但今日的嫁娶不同呀，都是不得已。

但职业操守还是要遵循的，杨媒婆立刻展开笑容走上面扶起林家二老，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杏儿扶起林小蝶：“林老爷林夫人，时辰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说着，为林小蝶盖上龙凤呈祥的盖头。

娇媚动人的新娘被杨媒婆扶上花轿，随即大声吆喝：“起轿，出发了！”

锣鼓敲起，唢呐吹奏，一城三家嫁女，好不热闹。

艳红色队伍在城中行走，街边的大人小孩都来看热闹，欢呼着吵闹着，喜色连人。

以至于三家的花轿前后脚出了城也没停下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