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北方的大雪下殉你
我的爱人我的影子我的另一个自己我咽下所有污浊的酒
狄俄尼索斯引领混乱的狂欢
我在镜中窥见自己苍白病态的双眼像那日的注视一样值得怀念
我舍弃自己的血肉供养狼心狗肺的神仙他剖开我脆弱的表皮看我的灵魂有多鲜艳我自甘堕落献祭于我罪恶的信仰我的神明 我的恶鬼我的阿芙洛狄忒你递给我 不灭的烟
它点燃我的目光我的灵魂我的长发我的已经颓圮的断壁残垣它烧掉我引以为傲的执念
它要我承认不被爱的残酷事实把我悬挂于城墙
要我面对这锥心的疼痛
要我硬生生放弃对神明的挂念
可是你知道我的神明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我亲手杀死了他的灵魂把他囚禁于我的生命
从此后我与他生生不息生死与共我最爱的人啊我的缪斯
你奉献给我的诗行让我泪流不止
你让我赋予佶屈聱牙的文字以永生的意义所以我用我的命殉你
我已经没有任何生的意志
你就把我当做神形俱灭的尸体让我奔赴你奔赴你
奔赴你的坟墓守着永远不会醒来的信仰等大雪覆盖你的墓碑
我最亲爱的人我最敬仰的神
我最无法忘却的有着病态双眸的恶鬼
我愿与你同归于尽
并共生于天地绵亘
我立下墓碑的时候旁人问我:“你的墓碑里埋葬的,是哪位过客?”一-我便又想起你,我亲爱的。我亲手将你种进土壤,等因结果。
西比尔在众神的目光中老去,坟冢里的尸体被乌鸦雕琢。
旁人问我是否舍不得,可亲爱的,你知道,我是在等你的尸首发芽的那一刻。
我要看你的骨骸开出不死的花朵,我要重新为她讴歌。讴歌新生,讴歌遗忘,讴歌重新变得干净的壳。
我从不期待永恒和承诺,也早就明白很多故事只有结局没有结果。所以我在等待里被日日消磨,我被审判扣上枷锁。我抓着救命的稻草,苟延残喘地活着。
可是为什么,你偏偏死于我最爱你的那个理由,偏偏是那个理由让我流离失所。
你不该欺骗我,亲爱的。
你不该趁着夜色,在醉意里寻欢作乐。
你不该忘记我在你背后的眼眸,曾经那么炙热。你不该忘记,我向来最能舍得。
所以亲爱的,我想剖开你的胸膛,挖出你尚且红得热烈的心脏。
在结局到来之前,在谎言被证实之前,在一切肮脏降临在我的生命之前一-
我渴望把你的心脏泡进福尔马林里,从此让它停止张望,停止生长。我要让它永远鲜活,永远在没有谎言的时间节点里爱我。
所以我把你埋葬,埋进我坟墓的角落。
T的心脏,放进不死的液体中,让它永生。等明年尸体发芽的那一刻,等西比尔重新获得容颜的青涩,我会将你
让它永远,为我而活。
“初见在清晨日光诀别你披戴夕阳”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忘了哪一次是我们最后一面。回忆堆叠重复,日复一日推着人向前。
我背负着逐渐斑驳的人生,不敢回头多看。走过的万水千山,都曾是被遗弃过的起点。
后来我对很多人说起当年,他们都好奇我口中,你像冰又像火的双眼。可我竟无法承认,岁月已经让我有些记不清你的容颜。
我只记得当年宾客满堂,十里红妆,众生喝彩,沸沸扬扬。你曾是我人尽皆知的过往。
直到分别被拉扯得无限漫长,直到我终于直面戳破欢快的假象。我突如其来想起我最后一次见你时候你的模样。
在那个兵荒马乱,未来不详的傍晚。我于人声鼎沸中回过头,看见你年少的目光。
少年人稚拙也情长,那一瞬间我竟觉得,我这一生就算再漫长,你也永远能在我身后护我安然无恙。可现实竟如此荒唐。
但愿人长久不过是理想主义的骗局,我从未曾想象,在那之后,我们的人生各走两端,再见一面都是我挣扎着的奢望。
我们带着各自破碎残缺的梦想远走他乡,逐渐在声色犬马中改头换面,忘了曾经年少的模样。
我拥有了比以前漂亮得多的面庞,你也摸爬滚打,深陷红尘万丈。我们许下的地老天荒,不过是年少时树下的一场黄粱。
我们短暂的交错,实际上只有三年,一个月,零两天的时光。
若是与回忆和怀念相比,绝对算不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