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自幼便反复陷入同一个梦境。而这次,他快死的时候,在那梦境之中,世界仿若颠倒,于长夏榆荫遮蔽的深潭里,他竟望见了浩瀚璀璨的星空。
那星空如瀑倒坠,而在树荫之下,伫立着一只九尾狐妖。其双眸闪烁着金色光芒,却不见瞳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幅神秘而古老的画卷。
凌久时又是你啊,小狐狸
凌久时轻声说道。此时,他被点点萤火簇拥着,缓缓向狐妖靠近,在深潭的水面上拖曳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 狐妖像是陡然受到了惊吓,略显局促地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轻轻摇了摇尾巴,终是顺从地低下了头,似在等待着什么。 凌久时带着满心的好奇与亲昵缓缓凑近狐狸,他的手掌轻轻落下,温柔地抚摸着狐狸柔顺的皮毛。 狐狸微微颤抖了一下脑袋,似是有些怕痒,又似在回应着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就在这金色荧光点如梦幻般纷纷扬扬地洒落、萦绕之际,那狐狸的身躯竟开始缓缓发生变化,流畅的线条逐渐舒展、延展,在光影交错之中,慢慢化成了一个人形。 凌久时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好奇趋近,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狐狸顺滑的皮毛。 刹那间,奇异的光芒自狐狸周身涌起,金色的荧光点仿若欢快的精灵,加速舞动盘旋。 狐狸的身形开始微妙地扭曲拉伸,原本小巧的兽躯逐渐变得修长而挺拔。 头颅缓缓抬升,面部轮廓在光影闪烁间清晰起来,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下颚,双眸依然是那璀璨的金色,却多了几分深邃与灵动,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一头如雪的白发肆意生长,如丝如瀑般在金色荧光的映照下飞扬飘舞。 紧接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凭空浮现,衣袂随风而动,猎猎作响,眼角下的那两颗泪痣仿若自远古仙境走来的神印,散发着超凡脱俗的空灵与魅惑。 狐妖纤细而白皙的双手轻轻捧起凌久时的脸,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坚定。 他微微倾身,那近在咫尺的面庞逐渐靠近,直至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凌久时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瞬间冲破了他所有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凌久时的视线在泪水的模糊中依然紧紧锁住狐妖,他在那双没有瞳孔却深邃无比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时光的长河在其中流淌。 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努力在记忆的深渊中探寻,却一无所获。 而此刻,狐妖眼中涌动着的千万种情绪,像是喜悦、像是哀伤、像是思念、又像是无尽的等待,它们相互交织缠绕,如同一团神秘而复杂的迷雾,让凌久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当凌久时再度撑开眼眸,眼前的景象令他心魂俱震。那棵树妖此刻已萎靡不振,生命的气息如残烛般摇曳欲灭,斑驳的树干上裂痕纵横,枝叶也都以一种无力的姿态耷拉着。
而在树妖身畔,竟横卧着一名浑身光裸的男子,眼睛边的2颗泪痣与梦境之中的狐妖毫无二致。
男子的肌肤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墨发如锦缎般散落在身侧,几缕发丝黏附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凌久时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悸动,手指微微颤抖着解开外套的纽扣,将其轻轻从身上脱下,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男子光裸的身躯上。
那外套带着他的体温,稍稍遮盖住男子的身体。随后,他咬着下唇,眉头因伤痛而紧蹙,蹲下身子,把男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用力一挺,将男子背起。
每走一步,他受伤的部位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脚步也有些虚浮摇晃,但他的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梦境中的那只狐妖,心中越发笃定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定是与狐妖有所关联,也必然与自己多年来反复纠缠的梦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渗出。
凌久时艰难地推开家门,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将背上的男子轻轻放下。
他顾不上休息,迅速找出医药箱,简单地清洗、包扎起自己的伤口,动作因疲惫而略显迟缓。处理完伤口后,他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双眼紧紧盯着男子,心中满是期待与疑惑,只想等他醒来能解开这重重谜团。
然而,他的身体终究是不堪重负,没过多久,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渐渐沉重,尽管他努力支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久时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男子正闲适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被子半挂在肩膀上,露出半裸的肩膀,和胸前的一半春光。
阮澜烛恩人是你救了我吗?我叫阮澜烛
阮澜烛轻启双唇,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微微一歪头,那媚眼如丝,朝凌久时俏皮地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似有万种风情。
凌久时凌久时,我刚才昏倒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凌久时微微侧过脑袋,刻意避开那炽热而撩人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
阮澜烛“嗯,别急嘛,人家现在身上还疼呢~”
阮澜烛缓缓坐起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股独特的香气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泥土气息,悠悠地扑入凌久时的鼻尖。
凌久时“你身上哪里还疼,我给你服用了丹药了,不应该啊。”
凌久时眉头紧锁,低头在包里急切地翻找着。他平日里捉妖向来准备周全,捉妖符与丹药从不离身。只是此次丹药已所剩无几,可按道理来说服下丹药后对方不应再有疼痛,况且阮澜烛看起来也并无外伤。
凌久时全神贯注地在包里翻找着,一根筋地沉浸其中。阮澜烛看着他这副模样,身体慢慢探出了半个身子,鼻尖轻轻凑近凌久时的身旁,在他身上细细嗅着,手也慢慢攀上了人的肩膀。
凌久时你干嘛?
凌久时往后仰着身子,几乎快要栽倒,阮澜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人,但还是没有拉扯过地心引力,两个人直接栽倒了地上。
就在凌久时的头快磕到地上时,阮澜烛的手机时的垫到了他的头和地板中间。
阮澜烛坐起身子来,捧起自己的手,呼呼地吹了几下
阮澜烛呼~呼~你头怎么这么重
捎带埋怨的清冷嗓音响起,阮澜烛就这样跪坐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像只狐狸一样的吹着爪子
凌久时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认命的又躺了回去。
凌久时你怎么那么重
阮澜烛美眸微闪,眼睛眨了眨,他轻轻瞪了凌久时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嗔怪。旋即,他又转过头去,面上浮现出一抹柔弱之色,身子微微一晃,仿佛不经意间就跌入了凌久时的怀中。
阮澜烛哎呀,人家好虚弱
凌久时你快起来
阮澜烛勉强支起身子,摇晃着站起身来,那踉跄的姿态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每一丝气力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艰难汇聚而来,他的身体微微倾斜,似乎在与无形的眩晕感做着顽强的抗争。
阮澜烛久时,我好难受
凌久时你怎么了,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大夫
阮澜烛不用了,我撑的住
阮澜烛斜瞟了一眼凌久时,看到人微红的耳尖这才满意收手
阮澜烛夫君怎么这么见外,亲都亲过了
凌久时只想捂住这人胡说八道的嘴,两个男人怎么能以夫君相称,不过仔细想这话亲过了,什么时候亲过了,难道是梦里。
方才在梦里,只记得那人面上有两只痣,一想来,面前这只妖面上也有两颗痣。
凌久时我们什么时候亲过了
阮澜烛这么快就不认账了,刚才在幻境里,你不还被感动哭了吗?
凌久时攥着椅背的手紧了紧。
凌久时幻境里?你就是那只在我梦里睡了18年的狐妖?
阮澜烛很奇怪吗?看不出来?
阮澜烛身子微微一震,仿佛受到了什么奇异的触动。紧接着,那两只白绒绒耳朵悄无声息地从发间钻出,竖立在头顶。与此同时,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缓缓从尾椎骨处延伸而出,在身后轻轻摇曳。
阮澜烛侧头,勾唇看向凌久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阮澜烛要摸一摸吗
阮澜烛缓缓凑近凌久时的手边,仰起头,用满含着几分无辜与期待的眼神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那眼神里仿佛藏着星辰般的纯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凌久时轻轻用手指点触阮澜烛的耳朵,那对柔软而敏感的耳朵立刻不安分地抖动了两下,毛茸茸的质感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这独特的触感,就像最细腻的绒毛轻扫过心间。
阮澜烛被摸的舒服了,转头又想凑上去
“嘎吱——”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吴崎手提着药酒踏入房门。然而,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让他猛地一怔,手中的药酒险些脱手坠落。
吴崎久时,这又是谁?
阮澜烛听到这话眼睛一转,不知又来了什么坏心思。
阮澜烛凌凌,他为什么要说又,你还带过别的人回家?
阮澜烛看热闹不前事儿大,又站出来添乱
凌久时不是那个情况,哎呀
凌久时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解释起来,解释到一半儿,才想起来自己的必要解释。
几个人面面相觑,阮澜烛裹着被子,用被子脚擦着眼泪,眼眶红红的,却始终不见眼泪落下。活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儿
凌久时好了,介绍一下,这个是阮澜烛
他指了一下旁边,还在抽抽涕涕的阮澜烛
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不动的吴崎,吴崎突然被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将药酒放在了桌子上
凌久时这位是吴崎,我的好友
吴崎你好啊
吴崎尬笑的打了句招呼,又掂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药酒罐
吴崎这是我专门给你酿的药酒,你出去捉妖,经常受伤,喝了应该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