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开口的是易文君的师兄——孤剑仙洛青阳。
易文君全身一震,轻风拂过,吹起衣架上的片片衣袂,影影绰绰下的人影在视线里逐渐放大,直至完全清晰。
三年前,十九岁的萧羽绝望之下,自尽于众人面前。洛青阳以自身强悍的内力封其血脉,将他带回了慕凉城,生死不知。
三年了,易文君随无心赶往天外天,待叶鼎之醒来后,一家人移居姑苏,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易文君唯一放不下的,唯有羽儿了。
三年后,师兄洛青阳,终于将她日思夜想的羽儿,带了回来。
“师兄,辛苦你了......”
易文君热泪盈眶,看向萧羽的眼眸仿佛要融化,她一步一步靠近着她的孩子,那个倔强又要强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三年未见,他好像瘦了。
她抬手欲抚一抚他的脸,却被萧羽下意识躲开了。
“羽儿。”洛青阳眉头微蹙,沉声轻喝。
易文君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失落地放下,看着死而复生的孩子,如今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她,心痛之色溢于言表。
“师兄,别怪羽儿。”
洛青阳无奈,来之前明明已经说好的,萧羽也同意来姑苏看望母亲,为此父子两个还闹了好一阵子,萧羽嘴上说再也不见母亲,可心底那份孺慕之情,怎能瞒得过洛青阳呢?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叫了他那么多年“义父”的孩子。
“羽儿,来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便忘了?”
萧羽眼眶微红,低着头倔强道:“我只答应来看看,如今见到了,可以离开了。”
“说什么胡话!”洛青阳有些生气,这孩子又在闹哪门子别扭。
“跪下,给你娘见礼。”洛青阳沉声道。
萧羽一向很听洛青阳的话,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嘴唇轻微颤抖着,一双膝盖不知该如何弯下去,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到底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洛青阳看不下去,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力道虽不大,却足以令毫无防备的萧羽跪伏在地上。
“咚”的一声,双膝落地,“羽儿......”
易文君心疼之下,赶忙伸手去扶。而萧羽,却固执地不愿起来。
“师妹不必管他,出发前明明已经什么都说好了,如今却又来使性子,合该让他跪一跪。”
洛青阳话音刚落,那地上的人便哭喊着开了口:“对,就是我使性子,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隐忍的话一旦开了口,便再也收不住,长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如同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你说一直以来都是母亲在为我隐忍、为我承担!可我被父皇罚跪在雪地里的时候,母亲在哪里?我被兄弟排挤看不起的时候,义父又在哪里?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到头来却要来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是我辜负母亲,辜负义父!我就该跪死在这里,忏悔我的罪孽!义父当初就不该救我!”
“......”
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死前的狼狈,被六哥剑指胸前,说着那些他想要的东西、争抢的东西,都是人家不在意的。
而最令他绝望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洛青阳最后告诉他的那些话。
二十多年,母亲为自己屡次受皇室威胁,牺牲掉一生幸福,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在心里责怪了母亲十几年。
“哈哈哈哈,我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死了便死了,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萧羽嘶吼着,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洛青阳忍无可忍,裹着风的一巴掌扇在萧羽脸上。
“啪——”
萧羽被掀翻在地,脸上很快便浮起了道道掌印,嘴角处一丝刺目的鲜红,蜿蜒而下......
“师妹,给我们找个房间,我有话要同羽儿讲。”
易文君胸口闷闷地淤堵着,直教她喘不过气,她指了指草庐最西侧那间不大不小的房子,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洛青阳揪着萧羽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向那间房子走去。
无心悄然而落,及时托住了即将倒地的易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