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轻柔地拂过瑾国都城,仿佛是大自然温柔的手,轻轻撩拨着世间万物。暖阳宛如璀璨的金纱,洋洋洒洒地铺展在都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将那大街小巷、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晕之中。街道两旁,繁花似锦,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它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争奇斗艳,微风拂过时,花瓣簌簌飘落,似一场缤纷绚烂的花雨,给这春日的都城添上了几分如梦似幻的浪漫色彩,处处都洋溢着盎然生机,仿佛一幅鲜活的春日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而坐落在城中的宋家,此刻却与这外界的明媚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府内一片喧闹与波折,正紧张地迎来了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丫鬟“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女孩儿!”
一名身着锦缎罗衣的丫鬟,急匆匆地从产房奔了出来。那罗衣的质地极为上乘,上面用丝线绣着精致的花鸟图案,在跑动间衣袂飘飘,尽显几分华贵。她本就生得颇为体面,平日里也是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此刻双颊却因焦急与兴奋而染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额前的发丝略显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可她也顾不上整理,脚步匆匆,那急促的步伐带起一阵微风,使得衣摆和发丝都在空中肆意飞扬。她那扯着嗓子的高喊声,犹如一道锐利无比的利箭,直直地划破了原本凝重且充满期待的空气,在这宋家的院子里回荡开来,让众人的心都随之一颤。
宋老爷“女儿?”
宋老爷原本满脸洋溢着的喜气,刹那间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那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垮塌了下来,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变得僵硬了,眼神中满是惊愕与失望交织的复杂情绪。
宋老爷“先前郎中分明说肚子尖尖定是男孩儿,怎会是个丫头片子!”
他眉头紧皱,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话语里仿佛裹挟着刺骨的寒风,让人听了心生寒意。言罢,他气呼呼地一甩衣袖,那绣着精致花纹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院子。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僵硬,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怒气与不甘,脚下的石板路被他踏得咚咚作响,好似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愤懑,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不断回响,仿佛是对这个新生命到来的无声抗议。
那叫嚷的丫鬟见状,嘴角悄然浮起一丝得逞的奸笑,那笑容在她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犹如暗夜中突然冒出来的鬼魅一般,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她本是二姨娘房中的使唤丫头,平日里仗着二姨娘的势,在府里也算是个有些眼力见的角色。二姨娘听闻大夫人有孕后,心里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嫉妒的情绪占了上风,使得她心怀鬼胎,妄图谋害这腹中胎儿,好让自己能在这宋家争得更多的宠爱与地位。
宋老爷膝下仅有二女,一直盼望着能再有个儿子来延续香火、壮大宋家的门楣,因而对大夫人这一胎寄予了厚望。又因之前郎中言之凿凿地说大夫人肚子尖尖,定是男孩儿,这让宋老爷一改往昔宠妾灭妻的做派,对大夫人呵护备至起来。他曾亲自吩咐厨房,要为大夫人准备各种滋补佳肴,那厨房的灶台上整日烟火不断,各种山珍海味、珍馐美馔被精心烹制出来,光是那四溢的香气,就能让人垂涎欲滴。每日里,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到夫人房中嘘寒问暖,关切的话语、温柔的神情,仿佛大夫人是他最珍贵的稀世珍宝一般。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差人去城中最好的绸缎庄,挑选了上好的绸缎,那些绸缎色彩艳丽、质地柔软,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泽,而后又请来手艺精湛的裁缝,为大夫人裁制新衣,那新衣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他对未来儿子的美好期许。而这一切,都被二姨娘看在眼里,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吞噬殆尽。
二姨娘岂会甘心?她在自己那略显幽静却又透着几分压抑的房中,日夜苦思冥想,常常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绞尽脑汁地谋划着,终于想出了一条阴狠毒辣的毒计。她先是暗中指使自己身边那些平日里就爱搬弄是非的丫鬟婆子,在府中各个角落散布谣言,称大夫人腹中所怀乃是孽种,这等谣言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宋家传开了。而后,她又蛊惑众人说大夫人实则是怕因生女被宋老爷厌弃,故而买通郎中诈称是男胎。一时间,那谣言就如一阵阴风吹遍了整个宋家,仆人们不管是在回廊下、花园里,还是在各自的居所中,私下里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不停,眼神中满是猜疑与好奇,每个人似乎都想从别人那里探听到更多关于这件事的“内幕”,整个宋家都被这股谣言的阴霾笼罩着。
宋老爷本就生性多疑,经此谣言的蛊惑,心中自是信了几分,二姨娘见状,便趁机安插人手。她许下重诺,告诉那丫鬟,若是生的真是男孩,便让她在分娩当日偷梁换柱,将孩子掉包成女孩,还保证日后定让她跟着自己飞黄腾达。这丫鬟本就是个贪图富贵、见利忘义之徒,听到这般“好事”,自是满心欢喜地应下了这阴险的任务,心里还盘算着等事成之后,自己就能在这宋家耀武扬威,过上好日子了,那眼中闪烁着的贪婪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荣华富贵的美好景象。
此刻宋老爷已然深信传言,盛怒之下竟欲将女婴摔死。只见他脸色铁青,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怒火与厌恶,那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仿佛要将眼前的无辜女婴刺穿一般。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婴儿床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腾腾的怒气,那双手高高举起,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蜿蜒的小蛇,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生命狠狠摔落,让其粉身碎骨。幸得大夫人以命相搏,她刚经历生产的剧痛,身体本就虚弱至极,可看到这一幕,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扑通一声跪在宋老爷面前。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没有了一丝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和着那止不住的泪水,一起浸湿了她那华丽的衣衫。她泪流满面,声音颤抖着苦苦哀求,那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仿佛是在黑暗的深渊中发出的最后一丝求救信号,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让人听了心生不忍。宋老爷忌惮丑事外传,有损自己的名声和宋家的声誉,在大夫人的苦苦哀求下,才极不情愿地放过了这女婴。
可怜大夫人,她哪里知道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诞下的亲骨肉,竟遭此变故被暗中调换了呀。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像是失去了光彩的明珠,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哀伤。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从她脸颊滚落,打湿了她身下那华丽的衣衫,那衣衫上精美的刺绣也被泪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沉浸在这巨大的悲痛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宛如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是那样的无助与凄凉。
直至孩子满月,宋老爷才不情不愿地为其取名。
宋老爷“就叫玉颜吧,‘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如此便好。”
他的声音冷漠而又敷衍,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眼神始终未曾落在孩子身上,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婴儿床的方向,便又将目光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多余的。
杨蕊初“极好。”
大夫人心中明白,宋老爷不过是随意敷衍罢了,哪有半分真心,可她又能如何呢?只能强作欣喜,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却还得努力扯起嘴角,维持着这表面的平静。
丫鬟“老爷亲赐佳名,定是对小姐宠溺有加。”
一旁一名懵懂无知的丫鬟不合时宜地奉承道。这丫鬟年纪尚小,还未曾深谙这府中的复杂门道,只想着讨好主子。
杨蕊初“谁许你多嘴?”
大夫人顿时怒目而视,那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带着满满的愤怒与威严,直直地射向那丫鬟,吓得丫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可大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哪会轻易罢休,还是挥手示意,让几个粗壮的婆子将丫鬟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那丫鬟凄惨的哭喊声,在这宋家的院子里回荡着,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十余载的光阴就悄然而逝了。宋玉颜在岁月的洗礼下,出落得身姿婀娜、容色清丽。她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一朵娇艳的花儿,有着高挑的身姿,走起路来袅袅婷婷,仪态万千;那面容更是精致如画,眉如远黛,眸若星辰,唇似樱桃,肌肤白皙胜雪,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赞几句。然而,她自幼便与寻常女子迥异,对女红针织这类被众人视为女子必备技能的事情毫无兴致,那针线在她手中仿佛是调皮的精灵,总是不听使唤,不是线缠成了一团乱麻,就是针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指,每次尝试都弄得一团糟,让她对女红越发没了耐心。琴棋书画亦是难入其眼,每当被强迫坐在琴前,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弄几下,那不成曲调的声音便让她自己都皱起了眉头;坐在书桌旁,看着那笔墨纸砚,她也是心不在焉,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的广阔天地,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她。
独独钟情于舞刀弄枪的她,只要一拿起那些冰冷的兵器,它们在她手中却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她每日都会早早地起身,来到庭院中刻苦练习,那矫健的身姿在晨光中如同一道灵动的闪电,刀光剑影间,尽显飒爽英姿。她一心向往着成为女将军,渴望着能像那些战场上的英雄豪杰一般,身披战甲,驰骋疆场,保家卫国,那是她心中燃烧着的壮志豪情,任凭旁人如何劝说、如何指责,都无法将其熄灭。
“我瑾国女子向来以相夫教子为德,你一个姑娘家整日舞枪弄棒,成何体统?”十余年间,此类责难之声不绝于耳。她的祖母,一位古板守旧的老妇人,总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满与责备,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严厉的目光,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一般。她的叔父婶娘,也常在背后指指点点,那小声的嘀咕声虽不大,却也足够传入她的耳中,话语里满是对她的不屑与非议,说她有失女子风范,丢了宋家的脸面。她亦曾在无数个夜晚,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自己真的大错特错了?自己所追求的,难道真的是违背常理、不被认可的吗?然历经岁月磨砺,她终是豁然开朗。并非自己有错,而是在这些人狭隘的观念里,唯有“相夫教子”才是女子正道,其他皆为离经叛道、不知廉耻之举。可她又怎会甘心被这样的观念束缚住呢?
她亦由此洞悉一事:“唯有自身强大,以实力方能让某些人闭嘴。”于是,她更加刻苦地练习武艺,在庭院中,那矫健的身姿越发矫捷,如同一道闪耀的闪电,刀光剑影间,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出剑,都是她对命运的抗争与呐喊,是她在这世俗偏见的重重包围中,奋力撕开的一道希望之光,她要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女子亦能有别样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