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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马宝莉:辐射小马国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自从我们的家园被异邦入侵,战火便没有停息;最终魔盒中的毁灭法术将世界燃为灰烬。对公主的无比忠诚给予我们勇气,支撑我们在恐怖的战斗中坚持下来;正如我们在随后的漫长岁月中对监督(Overmare)的信任,让我们在深深的地下延续着种族的生机。信任监督,服从监督。

刺耳的闹铃声将我从睡眠中唤起。将左前蹄从毯子下抽出来,我摸索着床头柜,总算是把铃声关上了。我呻吟几下,咂咂嘴,口腔里满是酸味。“早上好,黑杰克。又是99号避难厩充满刺激的一天。”我半是蠕动,半是翻滚地下了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99号避难厩的生活从来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任何逾越常规的举动都可能招来监督的惩罚。半小时洗漱,半小时进餐,还有一小时就要去报到。自我得到可爱标记那天以来,这一切就从未改变过。

我缓缓地穿过房间里由我制造的那一大堆垃圾,大多数是食品包装或者饮料罐。我喜欢假装衣柜上的那些空瓶子是发酵实验的仪器。我点亮角将制服从架子上漂起。闻闻……呃……这件不行。我把它扔到一旁,再闻闻下一件……下一件……好了,这件可以。

我向淋浴间走去。避难厩的墙上随处可见用来激发士气,鼓励团结的宣传画。至少,课堂上是这么说的。“我们都是监督的孩子”这句话在其中一幅画上出现,画中的内容为一只白色的独角兽,面孔模糊,怀中拥抱着一只小小的幼驹。下面还有一句标语:“自私让我们分化。”

我走进淋浴间,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咯咯笑声。浴室的里面,两匹雌马正在互相……姑且算清洗吧,只是她们的动作完全不合乎规范或礼节。按理来说,大庭广众下这样的行为会招致体罚,以及C级管教。正因如此,她们在看到我突然出现时吓了一跳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噢,只是黑杰克。”那匹混色的雌马,蜡笔(Patels)松了口气道。接着她的脸色转红,捅了一下同伴。“我发誓,你是在故意让我们挨鞭子!”

“找点乐子嘛。”那只白色雌马是面包房来的雾蹄(Misty Hooves)。她咯咯笑着用鼻子蹭了蹭她。雾蹄是避难厩有名的惹祸精,我觉着她喜欢鞭子的滋味,要不就是有脑袋有毛病。或许兼而有之。

我叹了口气。按道理我应该阻止这样的行为,但阻止她们的感觉实在糟透了。“要是挥鞭子的是雏菊(Daisy)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我评论道,不出所料,她们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我真的没法指责她们。卫兵天天重复那些责任和荣耀的鬼话,偶尔拿鞭子抽那些犯错小马算是为数不多的消遣,不少的卫兵都相当热衷于此。我走到喷头下面,立刻打了个颤。“好冷!”

“是啊,加热芯片今天工作的很慢。”雾蹄回答。

“嗯哼。”我想了想,“你俩回自己的休息室玩去,确保在宵禁前回到床上就行。”这就是我,讨人厌的卫兵。她们俩尴尬地对视一眼,飞快地洗完了。

“我想知道咱们能不能在中庭做,而不被逮到。”我听见她们走出去时雾蹄对蜡笔小声道。我只是翻了翻白眼。有的小马就是比其他的疯点,这也难怪,我们天天把一半的时间花在维护避难厩上,几乎每匹马都在某些方面有些古怪。

但我们只能努力让避难厩继续运转,要是避难厩罢工的话……不,别瞎想了。

99号避难厩是仅存的家园,每匹幼驹在刚学会阅读的时候就清楚这点。释放到小马国的超聚魔法毁灭了地表的一切,避难厩大门外面只剩下死亡辐射。所以我们在地下维持着避难厩的运行。维持秩序,保持忠诚……因为随时……随时……

“操,黑杰克,别他妈瞎琢磨了。”我喃喃自语。“监督会保护我们……”但一想到全避难厩都归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监督管理,我就觉得脊背发凉。

全避难厩总共五百个职位。其中四百多个是由我这样的雌马直接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我的母亲是卫兵,所以我也是卫兵。等我有了女儿她也会是卫兵,以此类推。如果哪匹雌驹在生育之前意外去世了,那避难厩会抽奖决定让某匹雌马多生一个。因为马口必须保持在五百。每匹小马都必须遵守规矩,不然……就会发生事故。

99号避难厩无法再承受另一次事故了。浴室中闪烁不定的灯光,管道里忽冷忽热的水,这些都暗示着发电机过载和循环系统不稳定。这些事不能多想。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就全完了。一个报销的发动机,一个坏掉的循环系统……一次意外,我们就会在窒息和黑暗中死去。

“操!别想了别想了……”我揉揉脑袋,试图挤掉这些想法。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迎面而来往中庭去的午夜(Midnight),这些想法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我本来还有些迷离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她火辣的翘臀和漂亮的尾巴不放。噢公主啊,我一定要得到她!“嘿!午夜!午夜!嘿!嘿!等等!”我赶紧喊道,快步跟了上去。当然她并未留步,她从来都不,午夜充耳不闻地快步而去。“该死的,午夜!大厅内禁止跑动!”我追着她叫道。咋了?我可是卫兵马!把妹的时候违反几条规则怎么了?

不幸的是,一对蹄铐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腿上。“哎哟——”我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我挣扎着向后望去,唯一这么做的小马只可能是……“雏菊,果酱(Marmalade),专业搅局。”白色的陆马和蜂蜜色的独角兽大笑着,欣赏我的窘态。

“大厅内禁止跑动哦,黑杰克。”雏菊得意洋洋地说道,她刚才无疑是埋伏在一旁的走廊里。显然,避难厩在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她这种块头的小马。她带着那幅难看的笑容,俯身打量我时,毛茸茸的耳朵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为了约炮也不行。”果酱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好吧,你们逮到我了。”我晃了晃蹄铐。“于是呢?”

“哟……你不是会那个法术吗?我以为所有的卫兵独角兽都知道呢。反正果酱知道。”雏菊嘲讽地从我身上跨过,朝中庭楼梯走去。一旁的果酱傻笑几声,点点头跟上。她们俩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我站起身,气恼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她们后面。

所有的独角兽卫兵都应该通晓一连串维护治安的法术。我嘛……我会漂浮术……还有漂浮术——噢,我刚刚提到漂浮术了吗?剩下禁锢,眩晕,审问这种至关重要的法术我都一窍不通,每当我试图练习时总是招致偏头痛。我倒不如去维修部干活——等等,这意味着我得对全避难厩负责了。算了吧……也许在炊事部会更好些。没错,活计轻松的炊事部,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我是个卫兵,因为老妈就是卫兵,而老妈的老妈也是卫兵,由此可一直上溯到传奇的卡牌把戏(Card Trick),就是她在警戒室的入口上方刻下“安保部:我们拯救小马”的格言。好吧,我知道我从未拯救过避难厩,就像我永远打不开这些蹄铐一样。

呜呼,可怜的家伙,没马疼……算了,我没时间顾影自怜了。先得弄开蹄铐……我有了个主意。

宽广的中庭是99号避难厩生活的灵魂和心脏。举办大型活动时,半个避难厩的小马都装得下,如果愿意挤挤还能容下更多。庭中的承重柱被做成树干的模样,而横梁则被雕成树枝。这是为了让避难厩看上去更像户外。可惜这氛围被绘有监督微笑面容的旗帜破坏了,更别提她可笑的标语横幅:“帮助监督,帮助99号”和“稳定高于一切。”说真的,“稳定?”而背景音乐则是一半军乐,一半圣咏的怪调。

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愿在这儿久留了吧?因为大多数小马见到我时都会避开目光。她们停止交谈,假装望望四周,或者干脆离开。就算我表现的友好点儿也无济于事;其实我愿意的话,只要随便叫个小马的名字,她就会被强行拉走去审问。这种情况我见的够多了,多到我不想再这么做……再说了,真正需要被审问的小马也审不出什么东西。

我走过咖啡厅,小马们在那里慢吞吞地吃着盘中的循环藻类糊糊,循环压缩真菌块,合成胡萝卜条和苹果片。你也可以选择循环蛋糕条,循环炸甘草,循环青草,等等等等,99号避难厩所有的食物都是循环工艺的产物。没错,虽说我自打出生就在这里,我还是宁愿假装食物都是由机器神奇地凭空创造出来的。但良心说来,它们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不要多想就好。

午夜正和铆钉(Rivets)以及记事本(Textbook)谈话,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向她的餐桌走过去,她瞪大了眼。“介意我和你坐一起吗?不介意?太棒了!”我自问自答着,在她能打飞我之前便将前蹄摆到了桌上。“嘿铆钉,嘿,老师……”陆马教师记事本冲我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私人对话。”记事本阴沉地看着我。年长些的灰色陆马铆钉似乎被我的举动逗乐了。

“太好了,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听着,就刚才,我正忙着追我中意的雌驹;这对蹄铐就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蹄子上,简直像魔法一样!你们能想象的出吗?”我咧着嘴,在桌上拍了拍镣铐。“于是我悲叹命运多么不公,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天使般的雌马,她的法术威力无穷,她的仁慈与慷慨无于伦比,肯定会愿意解脱我的痛苦。”我的笑容灿烂无比,眼睛冲着午夜闪闪发光。

“黑杰克,我是哔哔小马工程师……”

“说明你天资绝伦,技术高超,比我这愚昧无知的卫兵强多了!”我连珠炮似地说道,不给午夜犹豫的机会。我几乎就要说服她了。“我会帮你做口活答谢的!”记事本差点把嘴里的苹果喷出来,铆钉捂着嘴偷笑着。

“我明天再跟你聊。”午夜对铆钉道,起身往旁边的餐桌走去。

“我要跟你母亲谈谈。”记事本撂下这句话,跟着午夜来到了另一个餐桌。

我呻吟着将脸埋在戴着镣铐的蹄子里。铆钉拍拍我的肩膀。“嘿,口活?你进展也太快了吧。”

“我是个白痴。”我嘟哝着。铆钉只是笑了笑,没有争辩。

“我还不知道你对雌马感兴趣呢。”铆钉说着,咬了一口青草条。

“呃……”我耸耸肩。“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她一直在拒绝我。”我低头看看蹄子上的锁链,懊恼地用牙咬了咬。“她总是那么难以接近……”

“你自己想怎么来都随你,只是她盯着的都是那几位比较耀眼的小马,我怀疑她有没有时间留给你。”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我瞪大了红色的眼睛,接着无力地倒在桌上。“倒霉。”

“我想咱们都难免有些不顺心的事。”铆钉叹气道,“我得让复合胶(Duct Tape)的孩子赶紧适应岗位,她要接过她妈妈的活儿。”她再度叹口气。“希望她知道要用扳手的哪一头。”

“复合胶死了?怎么死的?”我惊呼一声。她是维修部里比较友好的几匹小马之一,我在C班时经常遇到她,虽然聊得不多。毕竟我是安保部的卫兵,而她怕死我了。

铆钉略带恼火地哼了哼。“你什么都不关心吗?她一星期前就死了。她试图维修监督的终端机,结果那玩意儿把她的脑袋炸掉了。主电源没关上。”

“但透明胶(Scotch Tape)甚至都还没得到她的可爱标记呢,是吧?她还在上学。”我说。这些蹄铐怎么就那么难弄!

“有关系吗?我要安排维修部一百五十只雌驹的工作,现在C班的日程上有了个空缺,她必须补上。”铆钉的语气公事公办,她皱紧了眉头。“我关心那孩子,真的。但避难厩高于一切。她必须尽快适应,不行也得行。”

“真的吗?我以为是监督高于一切。”我回答道。通常这样的调侃会让对方笑笑,可铆钉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我红黑相间的鬃不禁寒毛倒竖。真希望我的蹄子没被锁住。

铆钉恨恨地低吼一声。“别跟我提监督。她一直扔给我乱七八糟的任务,这小姑娘一边要求我们保持最高效率,一边又用各种自相矛盾的日程来让我们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她伸蹄探进多功能防护服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记录仪。“上个月她要求一号维修间的娱乐广播来一次彻底的检修,但与此同时她又让电子部和领导层专注于研发,一边命令终端小组‘搜索和清理’避难厩数据。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号维修间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面是中央电脑。我有时趁监督不在时在那附近打盹。“她给你们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吗?”

“监督有解释过任何事吗?”铆钉再度哼了一声。“她妈妈已经够糟的了;去年她挂掉时我反正没流过一滴眼泪。但这位小暴君却……”她突然打住了。虽说我是卫兵中最为叛逆,最不服管教的一个,我终究还是个卫兵。铆钉咳嗽几声作为掩饰,耸了耸肩。“我只是担心避难厩,没别的意思。”

这便是我无奈的生活:不管我表现的多么友善,我都是一个卫兵。而她不是。我奉行监督的指令,惩罚那些违规的小马。叹了口气,我的耳朵耷拉下来。“嗯,那今晚在牌桌上见?”

她注视着我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疑虑。站起身说道:“当然,我们的牌桌永远向你敞开。”倒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受欢迎,而是我卫兵的身份经常能带来些震慑的效果,干扰对面,这样牌局基本是一边倒。毕竟,我是唯一喜欢在收工后和维修部的雌马们玩牌的卫兵了。“在空气循环室三号,带上你的钱。”我每次离开时总是带着和来时一样多的钱,只因为我的存在能被容忍,不是欢迎,只是容忍。公主啊,为什么想到她刚才看我的眼神,我便如此沮丧?

我默默打量着蹄上的镣铐,心里似乎缺了什么。我皱皱眉头,狂怒地晃了晃锁链。

* * *

99号避难厩的五百小马中,十分之一是负责维护避难厩的安全,传达监督命令的卫兵。不幸的是,我们经常得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虽说训练室里到处挂着标语“服务监督便是服务避难厩。”我蹒跚走进时,卫兵队长刚刚开始晚间训话。

卫兵队长是金酒·牌戏(Gin Rummy),这位独角兽已经渐入中年,不过她的相貌还胜过不少年轻的雌马。她紫红相间的鬃毛十分搭配她那薰衣草色的皮毛和粉色的双眸。那双眼睛在我进门后,立刻不满地盯着我。

金酒走过到台上,检查了一下她的哔哔小马。这个绑在每匹小马蹄子上的装置内有相当大的数据存储空间,不过我猜测她的内存恐怕差不多满了。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是卫兵队的头头了,而我每次见到她时,她永远都是准备充分,信心十足,对避难厩的每件事了如蹄掌。当我走进时,雏菊和果酱捂着嘴窃笑着。我对卫兵队剩下的小马不好意思地笑笑,耸耸肩找到我的位子坐下。金酒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虽说如此,她也拿我没法子。

“那么,各位小马,我想在此感谢你们的辛苦工作。本月的避难厩治安事故低于百分之五,最严重的也不过几次违反宵禁招致的C级事件。清泉(Spring)今早被发现在偷偷囤积注射剂X(吗啡),但是她主动上交了。惩罚措施是明早在中庭的二十下鞭打。”

“哦哦哦!噢!让我来!可以吗?”雏菊挥挥蹄道,面露笑容。

“惩罚将由值A班的一名随机小马执行,雏菊,你清楚的。”她的回答一本正经。陆马哼了哼,瞥了我一眼。我回以清白无辜的笑容。

“另外,医疗部报告我们的一名雄性失踪了。一位新的P-21本该退休,但他在上一次的繁育工作后便没有回来报告。C班,你们的任务就是搜寻整个避难厩。如果是哪匹雌马把他窝藏起来,给她记大过顺便把那公马护送回来;如果不是,就找到他。”金酒下令道。

雏菊笑笑,搓了搓蹄子。其他的雌马大多不怎么感兴趣。我则在尽全力坐的安稳些。该死的,这对蹄铐干嘛要这么难弄掉?

99号避难厩的每匹小马一出生就被记入了相应工作组的档案。修理小马负责机械,卫兵维持秩序,炊事小马供应饮食。避难厩仅有的四十来匹雄马也不例外:他们被作为繁育的工具。一生下来就被送到医疗部的隔离区居住。那些想生孩子,或者只是找些乐子的雌马可以过去申请使用权。目前在职的繁育小马大约是二十只独角兽,二十只陆马。当一只雄马到了……几岁来着?二十?十五?——他们就开始进行繁育工作。当然,按照补员规则,一匹雄马成年着另一匹在职雄马的退休。

“那,谁还有别的事汇报吗?”金酒的粉色眼睛扫过马群,最终盯在我身上。“很好。噢,顺便明天,我想要所有还不知道怎么解除禁锢术的独角兽在十二点报道。”哈哈,也许我真的除了漂浮术还有些别的能耐:虽然坐在第一排,但我相当清楚房间里每匹小马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太神奇了。“好了,A班和B班解散。C班,避难厩是你们的了。”雏菊点点头。言落,小马们鱼贯而出,趁宵禁前去吃晚饭。

“多谢,我太感激了。”我看着卫兵队长,酸溜溜地道。

她冷冷地看着我。“你早就不是光屁股的幼驹了,黑杰克。你在这个避难厩有着职责和义务。如果你完成不了,那我的职责就是来训练你来完成。”

是啊,只不过从没有哪匹小马问过我想不想完成。“嘿……”我在她背后道。金酒闻言回过头来。我举起蹄子,晃了晃蹄铐的锁链。“介意帮我一把吗,老妈?”

她叹了口气,瞪了我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从卫兵队长的模式切换到老妈模式。她走过来,独角凑近蹄铐,只一瞬间它们便解开了。按理说,任何独角兽,尤其卫兵独角兽都应该掌握这个法术。要是走运的话,妈妈或许能活的比我更长。毫无疑问,我当上卫兵队长的那天便是99号避难厩的末日。

“果酱干的?”她问道,那种语气通常预兆着要替我出头。虽然我承认有老妈的帮助,一切都会变得容易的多;但这也是为啥大多数卫兵都愿意和我保持距离:没马想惹头头的女儿。

“别担心,妈。我能应付得来。”我试图表现出成熟的样子。好吧,我的年纪不小了,但她看我的眼神总好像我还是她身边光屁股的小孩子……当然是在周围没有其他小马的情况下。谢天谢地。

我走了出去,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叹气声。我的感觉和她差不多。

走到外面,我环顾走廊。顶层的设施有卫兵室,武器库,监督的办公室,以及负责运转避难厩的中央计算机。走廊尽头便是监督的办公室,以及计算机的维修间。此刻监督正冲着午夜和其他几位信息部的雌马们大吼大叫。那匹领导我们的脏兮兮白色小独角兽看上去气得发疯。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今晚她看上去比往常还火上三分。我从没见过午夜这么难过的样子。

“给我滚!趁我还没把你们统统枪毙赶紧滚蛋!你们都是废物!”监督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此时此刻我非常感激法令中禁止草率处决的规定。真的很感激。

“午夜!”监督回到办公室后,我从那匹黑色的独角兽身后叫道。

她瞥了我一眼,耷拉着耳朵,使劲揉揉眼睛。“我没时间应付你的调情,黑杰克。监督气坏了。”

“是啊,我听到了关于枪毙的那部分。”我跟过去,跟着她走下通往中庭的楼梯。“为什么?”

午夜看看我,接着低下头叹道:“她想找一个文件。一个很老的文件。”

“而你们却找不到?”我皱起眉头。和我不同,午夜对她的活儿非常在行。

“不,问题不在这里。复合胶几星期前就找到了。那个文件在避难厩的数据库里藏的特别深,公主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我们走进一个大房间。避难厩的广播响起,通报宵禁即将开始,所有不值C班的雌马都要赶快返回她们的区域。

“那问题出在哪儿?”

“它被加密了。”她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们没法把它发送。监督命令我们解开密码,但整整一星期我们都毫无进展。”午夜咬咬嘴唇。“我以为要是把它上传到哔哔小马里,监督就会……呃,不那么发火。但她现在简直气疯了!我从没听她说过我该被枪决。”显然午夜在发抖。我能理解。那个婊子监督的确让马不寒而栗。

“老妈不会让她这么做的。”我道,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向我展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听我说,别太在意了。你能搞定的。”

“谢谢你,黑杰克。”很明显她松了口气。

好,我的机会来了。我摆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在开始值班前还有十分钟,也许咱能一起回你的休息室,嗯,来上一发?”我脸上挂着一副‘我保证你会喜欢’的表情。

她哼了一声,看着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做梦’。“没门儿。”说完,她径直走开了。

“噢拜托!我多么好心!体贴……午夜?”

她连头也没回,走下楼梯和其他的小马汇合了。

“呃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垂头丧气道。“不公平……”

* * *

99号避难厩是一个楼层叠着一个楼层的构建。最顶层的设施包括监督的办公室,卫兵室,武器库和中央计算机。下一层则是中庭,咖啡厅,避难厩大门,各式娱乐设施,学校,以及医疗部。再往下是功能维修层,比全避难厩其他的地方加起来还要大。在那里循环设施生产各色物品,发电机芯片维持着避难厩的运转。制造机器,储藏室,当然,少不了所有隐蔽的好地方:黑酒吧,炮房,以及赌场。

大多数的卫兵都呆在避难厩的顶层。下层的走廊阴森,简陋,到处是泄露的燃料和化学药剂。监督或许在上层区域有着绝对的权威,但这里是铆钉的领域。她和她的维修部总是避难厩最不安分的存在。也许哪天…哦不,别去想。如果监督和维修部间真的起了什么冲突……唔,我知道哪边掌握着武器,哪边又掌握着全避难厩的生死…

“发牌。”我大声盖过机器的嗡鸣,低头看着蹄中磨出毛边的纸牌。我打赌铆钉光是凭磨痕就能从背面认出每一张。幸好我们玩的不是扑克。铆钉给了我一张黑桃四;说实话,我真搞不懂陆马是怎么拿牌的。至于我吗,我当然是用法术把它们飘来飘去。

今晚我比以往更不受欢迎。另外四只小马一直在谈天说地,却把我撂在一边。没有小马提到监督;很明显,她们都有意在卫兵前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哪怕一句关于暴乱的话,或者谈及怎么弄到武器,我们就有‘事件’了。拜托,别说任何会招致麻烦的话……

“那么,黑杰克,我注意到雏菊和其他几只一直在找你的麻烦。”铆钉点起一根烟,对我和蔼地说道。她在牌局开始时也递给我一根,这算得上公然的B级违规了,当然我永远也不会检举她。我实在搞不懂她怎么造的香烟,但这在避难厩算得上又一个敏感话题。我只吸了一口就狠狠咳嗽起来,她只得把烟拿回去。“她们整这破事有多久了?三年?”

“噢,比那长的多。”我浅笑道。她们几个打小就喜欢这么干。“但我们又做得了什么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铆钉摊摊蹄子,接着继续摆弄卡牌。“我们啥也做不了。雏菊是卫兵。你有自己的工作,它是属于你这匹马的,不管你多讨厌自己的岗位。”她笑了几下,笑声和善,但我能听得出背后的东西。“别误会了,你妈妈是一匹很好的小马。她总是试图为避难厩着想。她只是不愿多走几步。”

噢,铆钉,拜托别再这么说下去了。“一切本来便是这般样子的,不是吗?”

“是吗?”铆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直让我寒毛倒竖。“你觉得雏菊或是果酱那样的小马整天整夜地找你麻烦是正确的吗?”

这个……当然不是了。但我怎么想有关系吗?事情向来是这么运转的。”我咽了口口水,偷偷瞄了周围一眼,似乎没有小马对我刚刚说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但就非得这么来吗?”铆钉问道。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回答。呃啊,她非得当着我面挑起这茬?我们就不能好好打牌吗?

我得赶紧转变话题。“那……监督在干什么?”我问道,环顾四周。她们互相看看,又看看铆钉。后者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我叹口气。“听着,我知道大家最近都比往来要更上火些,但给我黑杰克一个面子,好不?你可以跟我说的。”

铆钉缓缓地嚼着烟头,打量了我好长一会儿。最终,陆马耸耸肩。“我上哪知道。整整一个月,监督都在疯狂地捣鼓避难厩的数据库,搜寻存货。复合胶已经在工作中挂掉了,现在她又冲午夜叫喊着要枪毙她和今晚陪同她自己的卫兵小马。”

“她怎么着?”我眨眨眼,我刚才只听到了午夜的名字,其他的内容都从耳边过去了。

铆钉点点头。“她让我们都很担心。真的非常担心。有些小马不知道如果她继续管事的话,我们还安不安全。”

“她是监督。保护我们的安全是她的职责。”我干巴巴地回答,扫视着身旁的几位小马。只有铆钉回应了我的视线。

“有的小马认为她完全搞不清自己的工作是什么。见鬼,有的马都觉得她连自己都搞不清。而另一些小马则怀疑黑杰克那么热衷于参加我们的牌戏是不是有些图谋。也许是为了监视我们?”铆钉看似随意地看看四周的机械。“毕竟,就算有这些干扰,我觉得你还是能通过哔哔小马追踪到我们的。”

这个绑在前腿上的迷你电脑是战前科技的奇迹;就算完全搞不清它的运行原理,我也得承认它们的确非常好用。卫兵们最常使用的功能之一便是追踪其他小马的哔哔小马,前提是知道她们的对应编码。我只需要在上面输入名字,就能在避难厩的各个角落找到他们。不过在下层这就不太灵了,多半那匹失踪的雄马也跑到了这里。

“听着,我只是想玩牌,没别的意思!”我辩解道。这就这么难相信吗?我的视线从一匹小马转到另一匹,这些小马我都认识了一辈子。妈的,铆钉几乎算得上是我的半个母亲了!但现在她们看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慢慢地从桌边站起身,甚至都没把钱拿走。“我得走了,你懂的…卫兵巡逻,或者找匹雄马乐一乐什么的……之类的。”我含糊道。她们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直到我离开三号空气循环室。

* * *

七分钟后,我正依靠着一扇墙壁,平复着不安的心情。铆钉只是气上头了而已。她总喜欢和管事的小马犟起来,觉得除了她没马知道要怎么让避难厩保持运作。等监督冷静下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我们也可以继续过日子了。我大概一周后就会把这些忘掉,铆钉和我会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的。

拜托,赶快让一切回到正轨吧。

现在,我把钱都撂在牌桌上了,午夜又不肯理我,而值班还剩下六小时的时间,也许我可以开始好好工作了。我们C班的十来个小马主要的工作便是四处转转,记录下违反宵禁的马员。虽然在这下面有些更有意思的违纪行为,但我很少遇见什么真正的事故。抬起右蹄,我打开了哔哔小马的另一个功能:生物检测。

视野内立刻标注出一连串的黄色小亮点,侦测出方圆几百尺内的小马们。少数几个红点一闪一闪,像是变异鼠饥饿的眼睛。这个功能小马们用的不太多,它只能给出周围生物的大概方位和敌对情况,却不能告诉你这些生物离你多远,是在头顶还是蹄下。我输入那位P-21的哔哔小马号,但代表他的图标只是在飘忽不定地闪烁着。就好像他的信号被干扰了,而这只可能说明他在下面这里……的某处。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某匹雄马退休后试图躲藏起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听天由命地向卫兵处或者医疗部报道,挨上一针;少数情况下中庭会回荡着尖叫和哭喊。还有几次他们选择自我了结……呃,请别让我在这下面发现他上吊或者服毒自尽的尸体。一个简单的事实在于: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避难厩,唯一的出入口在四代以前的上次事故后便封死了,或早或晚他只能饿死在下面。一匹雄马绝对不会知道怎么溜进储藏室弄到食物。他们只会繁育,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情,也是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

是吧?

我走过一片汩汩作响的管道系统,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中忽隐忽现。要是我走运的话,那个标志着逃亡小马的黄点应该在我头顶一两层之上;要是我走运的话,我就能平安地渡过这轮值班,不出什么意外,而且,要是我走运的话,和我的妈妈而非卫兵队长谈谈日益紧张的气氛。前者或许能做点什么,后者只会对铆钉采取强硬措施,或者更糟,上报监督。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抽泣声。看起来我找到目标了。“好了,快出来吧,让我把你带回卫兵处。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抽泣的声音停止了。一对橄榄色的幼驹眼睛转过来看着我。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恐惧,我吃惊地张大嘴巴。“噢!啊…你不是,呃…哈。”我揉揉脑袋。今晚还能更糟点吗?“你不该下来的,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已经过了宵禁。你妈妈在哪儿?”

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接着眼睛垂了下来。“除名了…”她只喃喃说出这句。蹄子轻碰腕上的哔哔小马,她的ID显示出来:“透明胶,维修部C班”。

噢……我想要咒骂几句,但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嗯..那…好吧…”我要怎么做?如果她是复合胶的女儿,那她不该下来。我该谈谈她的母亲吗?拥抱她?告诉她做的不错?让她别再哭哭啼啼?“听着…关于你的妈妈我很遗憾。别担心,你会很快熟悉工作的。”我尽最大的努力摆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她垂下眼点点头,从防护服里抽出扳手,起身向回走去。

“太棒了,黑杰克……‘你会很快熟悉工作?’我是怎么了?”我暗骂道,回头望了一眼。

的,在99号避难厩你没法多想这些事。“死亡”通常只意味着你的女儿在次日接任工作,某天她们又会被自己的女儿接替。很高兴老妈仍然健朗,看上去简直会永生不死。如果她哪天走了,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避难厩。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蹄子,抚摸着冰冷的钢铁墙壁。某匹小马在上面用白色油彩潦草地涂抹下“草泥马的监督”这句话。叛乱中的呐喊,那是近一个世界前的事了。那是避难厩最后一次分裂。那时是避难厩的雄马们起身反抗监督,与自建成之日立下的规则。现在,扛起反旗的是铆钉。

为什么我要被卷进这种破事里?

沉浸于自怨自艾中,我一不留神踩中了一滩污水。蹄子滑了一跤,我重重地向前倒去,好好品尝了一下地面上烂泥的滋味。咳嗽着站起身,我使劲地擦了擦脸。红黑相间的鬃毛和尾巴现在满是污水和泥巴。噢,真要谢谢公主。

我努力回想着所掌握的那匹最新P-21的消息。他是绿色的…呃不,棕色?唔…一般我对独角兽雄马的兴趣大于陆马。听说这匹P-21时不时失踪的‘习惯’已经名声在外了,因而这次算不上什么意外。虽说没马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医疗部的。雄性小马应该没那么聪明才是。

等等……那是什么?

另一个黄色光点出现在视野内,但当我环视四周时,我发现它动的比其他的光点要快得多。这意味着它离我很近。很可能就在那扇上面标识着“3号紧急储藏室”的门后。我皱起眉头,试图用法术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它完全没上锁!虽说铆钉不是那么严格的小马,她一般也不会让它们处在没有上锁的状态。我小心地漂起了警棍,打开门走进去,开开灯。里面是一排排满是尘土的金属箱子,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准备的。当然,这里没有任何武器弹药,但很显然有几个箱子被打开过。

我打开哔哔小马上的照明灯,用光线扫射着储藏室的里头。在角落里,藏着一只蓝色的陆马雌驹,身着难看的灰色防护服。我不由松了口气。“塞蕾斯蒂亚在上,你在这儿干嘛?我以为铆钉把这些地方锁的够严实了。”

她戒备地看着我。“我只是…弄些东西…给铆钉。”对她纤细的体型而言,她的声音出奇地浑厚。“我刚要把这些给她。”她说道,把鞍包合上,开始向出口走来。可当她走近我时,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我认识值C班的每一匹小马,而唯一的蓝色陆马是医疗部的。“你值哪一班?”

“呃……当然是C班……了。”她咽了下口水,看着我一步步向后退去。

“当然了。”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进入警戒模式。我也许没找到那匹失踪的雄马,但这个发现也许能让妈妈满意些。不过,为什么有马会想要盗窃这些陈旧的供应物资呢?“请出示身份。”

作为回答,蓝色小马转身冲向门口。我也许不擅长法术,但要控制警棍拦住逃跑的窃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她冲到一半便被我的警棍绊住,跌倒在地。我跳到她身上,略带惊讶地发现她完全没试图反抗。“好了,现在出示你的身份证明。”然而对方并未回答,连动都没动。她只是颤抖着趴在那里,低声地抽泣着。我皱了皱眉头,用我的卫兵权限查看她的身份。

‘P-21,繁育者。立刻从服务中退休。’这行字出现在她……不,他的哔哔小马上。“你就是新的P-21。”我惊讶道,开始剥去他的伪装。没错,这身体可不是一匹雌马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蓝色的小马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四肢蜷曲,眼睛紧闭。鞍包里装的全是食物。这防护服是雌马的样式。他真的打算在这下面住下去?和所有雄马一样,他的可爱标记是一个雄性符号,下面一串小圆点。他已经有了两列共二十个小点,下面本来还要点上一个点…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何意义。毕竟他马上就要退休了。

好吧,该下一步了。“啊哼……根据监督和避难厩规定,你现在将被送到卫兵部进行最后的流程并退休。根据避难厩法律你必须服从我,或者我将采取强制措施。你明白了吗?”公主在上,我恨透了这种铁面无私的卫兵模式。他当然知道规定,我也知道他知道,而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干嘛要装模作样?然而他还是躺在那里,最终睁开眼睛,眼神暗淡无光。

“杀了我吧……反正你们要这么做的,不是吗?”P-21喃喃说道。

我眨眨眼,困惑地看着他。“呃,我不是那匹杀你的小马。我不是处决者。你会被…呃…退休。”我试图微笑让他放松下来。雄马们有时会干蠢事。这不会是第一次哪匹雄马毫无征兆地攻击我了。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我从未在雄马眼里看过那样的眼神。那眼中冰冷的愤怒几乎让我确信他肯定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了。

“就像你们让他退休的那样。”他的语调很轻,但眼里的乌云凝结的更深了。

“呃……我想你搞错了。医疗部负责实际的退休流程。”我缓缓向后退去。

“你们全是谋杀犯。”他喃喃说道,站起身,看看地上偷来的衣服和补给。“我也差点就……”说完,他开始自顾自地向楼梯走去。

“差点怎样?”我问道,但他并没有回答。我怪不了他。如果我也要被退休,我肯定不会特别想聊天。但被叫做谋杀犯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从没谋杀过任何小马!我紧紧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应付他的突然发难。我们走过一间储藏室,那匹绿色的雌驹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我们,目光悲伤。

我希望今晚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当我们走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处时,侧廊里突然飞来一只警棍,正中他的膝盖。一声闷响,他倒向一边,关节大概是废了。雏菊和果酱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尖叫不已的陆马雄驹。高大的浅色雌马捡起她的警棍,用带子绑在她的蹄上,挥舞着。“差不多是时候让我们找到这乱跑的傻吊了。”她用蹄子狠狠踩中雄马的脸。“他还和你在一起。”雏菊脸上是胜利的表情。“完美。”

“雏菊!果酱!你们他妈在干什么?!”我吼道。独角兽的警棍正狠狠抽打着雄马的肋骨,而雏菊再度用蹄子踩下去。

“帮医疗部省些功夫。这小蠢货害得我们在这底下转了好几个小时。”她向果酱咧嘴笑笑。“所以我们觉得我们可以自己来处理他。”

搞什么鬼?“你们不能这么干!只有医疗部才能让小马退休,不是卫兵部!”难道说我真的开始援引避难厩规定了?全避难厩最糟糕的卫兵?

“噢,他试图反抗我们了。”雏菊说着转到他另一侧,猛地踢了踢他肿胀的膝盖。“反抗卫兵,这可是危险情况,是吧果酱?”蜜色的雌马傻笑着点点头。

就这样,她们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地要把他打到死。如果这是个噩梦,我真想现在就醒来。我闭上眼睛,但他痛苦的尖叫仍然不绝于耳。只要再等几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什么也不做,黑杰克,别去想……

别去想,别去想他的恐惧,他的哭泣,他的恳求,他的绝望……

不。

卫兵保护小马。

我眯起眼盯住两匹小马,率先对果酱发起了冲锋。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再给我蹄子上来一对蹄铐了。她橙色的眼睛吃惊地正大了,下一秒钟我的警棍便狠狠地敲上了她的脑袋。独角兽昏倒在地。希望我没杀了她。

雏菊很快从吃惊转变为愤怒。“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这傻吊只是匹垃圾一样的雄马!他毫无用处!”她向我冲了过来。通常我会向后避开锋芒,但这次我选择向她对冲过去。我们的胸口狠狠撞到一起,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她一击制服。塞蕾斯蒂亚在上,你到底吃了多少啊?

我们扭打在一起。虽然她壮的像座山,但我还是有着一样她所没有的优势。我点亮独角,漂起了警棍;与此同时,我打开了哔哔小马上的“避难厩科技辅助瞄准系统”,也被称为S.A.T.S。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法术,可以让使用者拥有子弹时间,选择自己的攻击策略。每次施法都需要时间来重新充能,而现在我不打算浪费一分一秒。

我启动法术,瞄准她的头部进行攻击。第一下在她两眼间的皮肤上撕了一道口子,第二下打中了她的鼻子,第三下…落空。但法术毕竟起到了我想要的后果,雏菊颤抖着抽开身子,看起来非常震惊。我站在那倒地的雄马跟前,护卫地挥动着警棍,不让她靠近。

果酱也站了起来,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背叛。突然间我感觉不大好……

就在这时我们几个的哔哔小马都响了起来。“所有C班的卫兵请立即到卫兵处报道。重复,所有C班的卫兵请立即到卫兵处报道。”

雏菊看着我的眼睛,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们俩都喘着粗气,浑身颤抖。这不是训练,也没有妈妈或者任何别的小马时刻看着我们。如果她们选择和我耗下去,这只小马会被杀掉的。就算他马上要退休了,他也不该这样死去!没有小马应当这样死去。

“算了,随你怎么处理这贱货。我会上报说是你把他带来的。”雏菊恨恨道,摸摸自己流血的鼻子。“总有一天,老娘会把你的脑袋穿在一根长矛上,黑杰克。我向你保证。”

我咽了下口水,与此同时丝毫没放松警棍上的法术。“也许吧,但不是今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飞快地跳着。虽然恐惧充满心中,但我脸上仍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铁面。

她哼哼鼻子,转身向楼梯走过去了。果酱用困惑与受伤的眼神看了我最后一眼,也跟了上去。我感觉有些内疚,如果不是雏菊先动蹄,我怀疑果酱会不会攻击任何小马。当我估摸她们不会回来之后,便弯下身检查起地上的雄马。先不提他浑身的青淤和肿胀,最严重的伤还是他的后腿。一般的瘸腿还弯折不到这样的程度。我吞下一口口水,看了看四周,感觉喉咙里满是恐慌的滋味。我不是一匹医疗小马,也完全不知道任何可以用来治愈的法术。

这时我看到了大厅那头窥视着我们的那匹绿色幼驹。“你!我需要一个急救包,现在就要!”她吓得叫出声来,我以为她肯定会掉头逃跑了。“拜托,请帮帮我!”她舔舔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接着消失了。

“为什么?”他问道,声音很轻,每个字都饱含着痛苦。“你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不干脆让她们把我杀了?反正怎么着我都是要死的。”

“因为……”我努力思索着合适的话。“因为……我必须这么做,好吧?现在别再想这些了,呆住别动就好。”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困惑的目光瞪着我。我必须让他一直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白痴。“我是P-21。”

“那是你的编码。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的眼睛紧盯着那匹雌驹消失的地方。但我也隐隐觉得这一切并无多少意义;毕竟,他马上就要被退休了。

“P-21就是我的名字。”他轻声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怒意。

“噢……”99号避难厩的雄性被隔离在医疗区,仅仅被以编码称呼。P代表陆马(earth ponies),U代表独角兽(Unicorns)。别问我陆马的编号干嘛不是E;我从没得到过明确的回答。多半是因为当初定下称呼的监督和现在的这位一样缺根筋吧。1代表最新上任的雄马,而20则是任期最久的。编号21意味着他们要退休了。但尽管如此,我一直以为他们在自己生活的区域会有名字。名字就像可爱标记,每匹小马都应该有,就连雄性也不例外。但话说回来,看看他屁股上的繁育标记…

哈……但每当我和雄马在一起时,聊天是我脑子里的最后一件事了。靠,我都想不起来除了这次外和哪匹雄马交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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