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个人会出现,成为你生命里的归属。
他会用行动告诉你:
不要害怕,他一直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说,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
你听过最老土的搭讪是什么?
我听过的是,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说这话的是一个八十岁老头,他正与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老太太搭讪。
老太太问他:我长的像谁?
老头说:像我老伴。
老太太一听这话,急了。
她说:你不要胡说,我有老伴的!
说完转身就走。
唉,你不要走。老头说。听我讲个故事,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出于好奇,老太太又坐下,安静听他讲故事。
他开始说了:
我有个朋友叫柱子,那年,他十五岁。
那年代没什么吃的,他就用弹弓打下一只鸽子,拿回来炖了汤。
结果邻村的刘小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说,大妹子,先喝口汤再说吧!
刘小妹喝了口汤,问他,你看见我鸽子了吗?
柱子吓得一哆嗦,不敢告诉她真相,只说鸽子铁定是迷路了,过些天会回来的。
第二天,刘小妹又来了,看到天上有个白色东西飞过。
刘小妹惊喜的说道,啊!我的鸽子!
柱子说,那只是我的白裤衩被风吹走了。
刘小妹叹了口气,眼神暗淡。
柱子觉得更愧疚了。又烧了个土豆给她吃。
就这样,刘小妹每天都来等鸽子,每次都等不到,柱子每次都做的吃的安慰她。
刘小妹吃的很满足。
柱子开始期待给刘小妹做法,他喜欢上了刘小妹,这样一来,他就更愧疚了。
有一天,小妹刚进门,就看见柱子站在院里等她。
柱子兴奋的大喊,小妹,你的鸽子飞回来了!
没等小妹回话,柱子就从背后掏来一只灰鸽。
小妹说:我的鸽子是白的。
柱子说,你看这几天太阳多毒啊!准是你的白鸽子给晒黑了!
小妹大喝,你当我傻啊!
柱子只好招了,说鸽子是他吃了,他愿意补偿。
小妹说,那你给我做一辈子饭吧!
就这样,他们开始处对象。
结婚几年之后,柱子才知道,小妹一直在骗他。
那鸽子本来就是小妹准备拿来吃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杀就让它给跑了。
小妹喝下那口汤的时候,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鸽子,可柱子的厨艺太好了——她后来来找鸽子,其实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后来,就喜欢上了柱子。
她假装在等鸽子,其实是在等柱子对她动心。
她等到了。
老头问老太太他的故事怎么样。
老太太说,听的我都馋了。
老头笑了,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他说,五十年前,他有一个工友,叫小高。
他是厂里最厉害的技术员,他的女朋友叫芳芳。
他们厂子里有五朵金花,芳芳就是第六朵。
他在第二车间,芳芳在第三间。
两人感情特别好,分开一分钟都是煎熬。
就像异地恋。
小高下定决心要成为车间主任,这样就可以自由穿梭于个个车间里,就可以随时看见芳芳了。
小高开始努力上进。经过多个日日夜夜,领导终于看见了小高的上进——派他去西北支援建设了。
这下可好,他们真成异地恋了。
小高走的时候,让芳芳等他两年,到时候他们就结婚。
结果小高刚进组织就被带进沙漠,加入一个秘密项目,与外界断了联系。
这一去,就是四年。
四年之后,小高回到宿舍,看见床上堆满了信,全是芳芳的。
第一封信:小高同志,我很想你……
……
第十九封信:小高同志,我在解放路旁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小摊,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吃。
……
第三十九封信:小高同志,你为什么还不回信,难道跟其他女同志发生了什么革命友谊?我也要到隔壁车间和小李同志发展发展……
……
第四十封信:小高同志,上封信是我意气用事,骗你的,你快回来吧……
……
小高又哭又笑,拆了一封又一封……他拆开了最后一封信:小高同志,我妈给我介绍了对象,今年国庆你要还不回来,我就要嫁给他了……
国庆?小高惊出一身冷汗,今天是十月中旬,国庆已经过去两周了……
他立马敢去火车,心急火燎,用了两天才赶回老家。
他直冲去了芳芳家,她不在。
是啊!她都嫁人了……
他失魂落魄的去了芳芳提到的那家小摊,点了碗面。
吃着吃着,就哭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芳芳。
后来他才知道,他走后,芳芳每天都会来这里。国庆过后,她发誓再也不来了。
可她还是来了。
他们只隔着一堵墙时,她熬不过一分一秒。
他们隔了千山万水时,她反而熬了四年。
她一直等他回来。
她等到了。
老头问老太太,这故事怎么样?
老太太说,是个好故事。
老头说,我再给你讲一个吧!一个老夫老妻的故事。
男的叫老吴。
他们的儿子为了给他们庆祝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给他们报了个旅游社,去美国玩。
老吴很兴奋,每天都在练英语,老太太埋汰他,两三个星期只练了三句话。
他们到了美国,导游带他们自由活动。
老吴特别兴奋,见到外国人就招手,不停的说:Hello,你们Hello,大家都Hello!
这是他学的第一句英语。
他一路走一路问:这个howmuch?那个howmuch?
这是他学的第二句英语。
老吴一路走一路买弄着英语,走着走着,发现老伴不见了。
他吓坏了。
他到处去找,在繁华的时代广场,一个瘦小的亚洲老头,在一群高大的外国人中,喊着陌生的语言,显得特别突兀。
他走遍了他们去的每个地方。从剧场到广场,从广场到商场。
在一个商场里面听到了争执声,他走进一看,是老伴!老伴死戳在商场里,紧紧抱着一个柱子不撒手。旁边正站着几个老外,正在拉她。
老吴冲到老太太前面,他很瘦弱,但又很强壮。
老伴紧抓着老吴的胳膊,激动的喊:老吴!老吴!
老吴冲外国人怒吼:你们别碰她!你们别碰她!Mywife!Mywife!
这是老吴学会的第三句英语。
原来老太太走丢以后,就一直守着商场,直到商场关门。
老吴又气又担心!你傻站着干嘛?
老太太说,我不认识路嘛!我只会傻站着等你,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一直站在原地,这是最笨的等待,也是最执着的信任!
她等到了。
老太太听完故事,心满意足,回家了。
我和老头聊天,才知道,这说的是他和老太太的故事。
故事中的柱子是他,小高是他,老吴也是他。
而刚刚走的那位老太太,叫刘芳芳,是他的妻子。
刘小妹是她,芳芳也是她,老伴还是她!
他们十多岁在机场相识,二十多岁一起进了工厂,结了婚,约好相守一生。
可老太太爽约了。
三年前,老太太患上了老年痴,到现在,谁也不认识。
她口中的老伴,就坐在她身边,她也记不出来了。
老太太每天都会来这,老头就每天到给她讲他们过去的故事,希望有一天老太太能记起他。
我问,万一她永远都记不起来呢?
他说,上辈子,一直是她等我。下辈子,换我等她了。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会一直等。
“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这句话,老太太对他说过。
重逢那天,他一个人在小摊上吃着面,边哭边吃。
“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小高抬起头,发现是芳芳。
他哭的更厉害了,他哭着问,像谁?
芳芳说,我丈夫。
小高一愣,芳芳接着说,我已经像组织请示过,组织同意我们结婚,你明天就跟我办手续,不准再跑了。
本来我以为,这是最老土的搭讪,没想到,这是最深情地告白。
有一天,老太太照常来,坐下。我估摸着时间,估计老头也快来了。
这时,门被推开,来人不是老头,他长的还老头很像,胸前戴着一朵白花。
他坐在老太太对面,说:奶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心一沉。
那个风雨无阻,每天坐在同一个位置 ,面对同一个人,讲着同样的故事的老头,走了。
他等了好几年,想看她等着自己,露出熟悉的微笑,他没有等到。
在这个快速而浮躁的时代,我们真的很没耐心。
泡面需要三分钟,我们嫌时间长,电视剧一集需要30分钟,我们要快进。
然而我们却愿意花三五年,甚至一辈子,等一个人。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说,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
老太太望着小伙子的脸疑惑出神,对他说,
“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每星期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