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负手站在太守府的庭院之中,目光淡然地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布置府邸。府内一片忙碌景象,有人搬着精致的雕花屏风,小心翼翼地挪着位置,有人正将一盆盆珍稀花卉摆放妥当,力求让这府邸处处透着雅致与威严。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忠伯匆匆进了府门,来到李淮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说道:“大人,都已通知好了,各方皆已知晓大人您入驻之事,一应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绝无差池。”李淮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那眼神里似有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多时,通往太守府的道路上热闹了起来。辽东郡那些平日里或身着官服、神色严肃的官员们,纷纷乘着马车,带着各自的侍从,匆匆朝着太守府赶来。他们或是心里揣度着新太守的脾性,或是琢磨着往后该如何行事,面上都带着几分谨慎。
而地方上那些家大业大的豪强家主们,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衣着华贵,虽姿态各异,却都透着骨子里的傲气。他们或结伴而行,低声交谈着对这新太守的种种猜测,或独自前来,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探究。
此刻,李淮已端坐在太守府的大堂之上,身姿挺拔,面容沉稳,眼眸深邃而平静,静静地等着众人的到来。大堂内一片安静,唯有那偶尔传来的衣摆摩挲之声,仿佛也在为即将开始的会面烘托着气氛。
郡长史赵耳与郡尉钱刚走在最前头,两人皆是一脸肃穆,步伐沉稳又透着几分郑重。赵耳身着一袭深青色官袍,头戴乌纱,目光中带着官场沉浮多年练就的练达;钱刚则着黑色武官服饰,身姿矫健,神色间满是武将的硬朗与威严。
在他们身后,各级官吏鱼贯而入,有掌管文书的主簿,神情严谨,双手捧着卷宗;有负责赋税的官吏,微微低头,似在思索着如何汇报事宜;还有诸多分管不同事务的小吏们,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众人进了大堂,先是整齐地站定,随后在赵耳和钱刚的带领下,齐齐朝着端坐在上首的李淮躬身行礼,齐声高呼:“拜见太守大人!”洪亮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带着敬畏,也带着对这位新上任太守的几分好奇与打量。
李淮微微抬眸,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那眼神深邃而沉稳,似能洞悉人心一般。待众人行礼完毕,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在大堂之中清晰传开:“诸位免礼,今日初会,往后这辽东郡诸多事务,还需仰仗各位齐心协力,共促郡内安稳,百姓富足,望诸位各司其职,莫要懈怠了。”说罢,轻轻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神色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淮摆了摆手,朗声道:“诸位,都落坐吧,今日咱们也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边吃边叙话。”
话落,下人们有序地穿梭往来,将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摆上桌案,一时间,大堂内香气四溢。李淮面上挂着和煦的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众人,开口说道:“诸位皆是这辽东郡的中流砥柱呀,我初来乍到,往后诸多事宜还得靠各位多多帮衬,今日这宴席,权当是咱们彼此熟悉熟悉,大家莫要拘束,放开了吃喝,畅所欲言才好。”说罢,他率先拿起酒杯,朝着众人示意了一下,那笑容里满是亲和,似要借此拉近与众人的距离。
李淮手持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菜肴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咽下后,他放下筷子,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掠过,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诸位,我李淮既已受命掌这辽东郡之权,麾下亦统辽东之兵,如今这辽东郡百废待兴,我心中早有诸多谋划,可若想将这些谋划一一实现,缺不得诸位助力啊。”李淮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大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似重重地敲在众人心里。
“这辽东要振兴,需得有充足的粮草,需有众多青壮劳力投入建设,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我需要各位配合,拿出粮食,出人出力,咱们齐心协力让这辽东郡重现往日辉煌。”李淮端起酒杯,却并未饮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不知诸位,可愿配合我李淮,共担此任?”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淮身上,气氛一时有些紧绷。
郡长史赵耳微微侧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席间众人,狭长的眼眸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他看似随意地夹着菜,可心思全然放在周围人的身上,那些官吏们脸上堆着笑,嘴里说着“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此事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呀”,那笑容里藏着敷衍,言语间尽是推脱之意。地方豪强们也不甘示弱,或抚着胡须,或轻摇折扇,同样附和着“对对,这关乎辽东郡的方方面面,的确得从长计议,万不可操之过急”,可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没几分真心实意。
郡尉钱刚则挺直了腰杆,坐姿沉稳中带着几分严肃,他那锐利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将众人的虚与委蛇尽收眼底。那些人嘴上的“从长计议”说得倒是顺口,可钱刚心里明白,他们不过是不想配合,妄图用这般含糊的话语来搪塞,继续维持着自己那点小算盘罢了。整个宴席之上,这看似和谐的交谈背后,涌动着的皆是各怀心思的暗流。
李淮原本带着几分亲和的面容渐渐敛起了笑意,他目光一凛,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却让这有些喧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直视着众人,声音沉稳而又带着几分压迫感,再次开口道:“诸位,我之前所言,想必大家都听得清楚。如今我再问一次,这辽东郡的振兴迫在眉睫,我需要人手去开垦荒地、修筑工事,需要粮草来保障一应事务的运转,你们到底出不出人,出不出粮?莫要再拿‘从长计议’之类的话来敷衍于我,今日我要的,是个确切的答复!”说罢,他的目光如炬,在每一个官吏和地方豪强的脸上一一扫过,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们的心思,整个大堂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只等着众人给出回应。
一位身着锦袍、面容透着几分倨傲的地方豪强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中带着审视与隐隐的威胁,朝着李淮开口道:
“李太守,您这刚来辽东郡,诸多事儿怕是还得慢慢摸清门道呀。这太守之位看着风光,可想要稳稳坐住,那可得仰仗咱们这些在本地扎根多年的人呐。您今日张口就要粮要人,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咱们在这辽东郡那也是有头有脸、有根基有势力的,您要是不顾及咱们的想法,强行来办,往后这太守之位能不能坐得安稳,那可就两说了,您呀,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其他的地方豪强们纷纷附和,有的跟着点头,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有的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低声交谈着,时不时朝着李淮这边瞥上几眼,整个大堂里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瞬间被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所笼罩,好似一场无形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帷幕。
李淮听闻那豪强的话语,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冷硬:“哦?威胁我啊,看来诸位是没把我这太守放在眼里呀。”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摆手,只见李福带着一众护卫从侧门鱼贯而入,步伐整齐而又透着腾腾杀气。他们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迅速来到那些地方豪强和官吏们身后,二话不说,冰冷的刀刃便架在了众人的脖子上。一时间,大堂内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点,那些原本还满脸倨傲、妄图威胁李淮的豪强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官吏们更是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整个大堂只余下一片令人胆寒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只见那地方豪强中的王家家主王靖,原本还端着几分架子的脸此刻已扭曲变形,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看着架在脖子上那明晃晃的大刀,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扯着嗓子大声求饶道:“太守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一回呀!”
可其他的地方豪强们却似被彻底激怒了一般,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颤,扯着嗓子怒声咒骂起来:“李淮,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辽东郡是你能只手遮天的地方吗?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这太守之位坐不稳,被上头知晓了摘了你这乌纱帽,你是不想做了不成?”
其余的豪强们也纷纷跟着叫嚷起来,一个个涨红了脸,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那大堂里瞬间如同炸开了锅,怒骂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而那一双双看向李淮的眼睛里,或充斥着恐惧,或燃烧着怒火,仿佛一场风暴正围绕着李淮呼啸肆虐。
郡长史赵耳和郡尉钱刚听到李淮这话,皆是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赵耳嘴巴微张,手中原本正要去夹菜的筷子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淮竟如此果决狠辣,这等手段着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郡尉钱刚亦是身子一僵,挺直的腰背瞬间绷得更紧了,他眉头紧皱,目光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又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直直地盯着李淮,似是要重新审视这位新来的太守了。
而李淮面色冷峻,毫无波澜,就好似只是说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儿一般,他目光从那些又惊又怒、还在不停叫骂的地方豪强身上一一扫过,声音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感情地再次开口:“除了王家主,其他的都杀了,今日我倒要看看,这辽东郡到底是谁说了算,谁还敢与我作对,妄图阻拦这辽东振兴之事!”话语一落,那冰冷的杀意仿佛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堂,让本就紧张到极致的气氛更是添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腥味儿。
李淮微微转头,目光先是落在郡长史赵耳身上,眼神中带着期许与信任,语气沉稳而坚定地说道:“赵长史,我观你行事沉稳,对这辽东郡的诸多事务想必也颇有心得,我相信你定会与我齐心协力,共助这辽东振兴。此刻,你便即刻带着这些刀兵,火速赶往辽东郡衙门,将一应事务接管妥当,莫让宵小之徒有可乘之机。”
说罢,他又看向郡尉钱刚,神色严肃却又透着几分亲近之意:“钱郡尉,你身负统领军队之责,这军队乃是辽东安稳的根基所在,往后你便学着我的做派,将军队里那些心怀二意、不听从号令之人统统排除出去,确保咱们的军令能如臂使指。我安排李福做郡副尉,让他配合你一同掌管军队,你们二人务必将这辽东的兵力牢牢掌控,为咱们往后的诸多谋划保驾护航。”
赵耳赶忙拱手应道:“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必全力以赴接管好衙门诸事。”钱刚也抱拳正色道:“大人如此信任,末将定当效犬马之劳,与李副尉齐心整肃军队,让咱们辽东之兵成为守护这一方水土的坚实壁垒。”李淮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笃定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