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件事占据了成才大多数的心神。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许三多过十周岁生日,成四拿红绸布裹了几个鸡蛋叫成才送去。这算是很不错的礼物,昂贵、脆弱、稀少的属性都有了,成才搂在怀里紧张的不行,就希望从自己家到三多家的路可以再短些。
走到许三多家门口的时候,成才习惯性地在他常躲的位置停下了脚步,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院子的木门紧闭着,他就那么盯着木门看了一会儿,在盯着木门的时间达到发呆的程度前,门吱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成才常常偷看到的许三多,脸上没有笑意,眼角向下撇着,眼皮的后半部耷拉着遮住了点眼睛,看起来像努力装成无害样子的狼。下一秒,他的神色忽然一亮,一个笑容改变了他整张脸的样子:“成才哥!”
这是成才常常见面的许三多。成才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或许是为了应生日的景,许三多穿了一身半新的红夹袄,衬得皮肤白白的,再配上许久不剪留得有些长了的头发,看起来真像村里的小土妞。
见自己被发现,成才索性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几乎贴在三多脸上才停下脚步:“给你祝寿了,三呆子。”
他手有点痒痒的,很想边摸摸三多长到脖子根了的碎发边说话,但他只是直挺挺地把抱着礼物的手臂戳出去,一下拱在三多的肚子上,差点把人给支开了。三多连忙手忙脚乱地要接过包袱,结果两个人的手伸到一起反倒越来越乱套,最后“啪”的一声连那匹好红布带里面的八个还是九个鸡蛋都落在地上了。
两人都呆住了。
“三,三呆子,现在怎么办了?”成才难得地问起了三多的意见。
许三多率先蹲下来试图去抢救地上已经一塌糊涂,从里面往外渗出蛋黄颜色的液体的红布,顺便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鸡蛋,身后平地惊雷一般地响起一个发颤的声音:“龟儿子,恁又弄啥了?”
成才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许三多就被酡红着脸的许百顺揪着袄子的后领拖出去好几米,成才赶紧跟上去,但只得到了许百顺的一记不客气的眼刀:“成家小子,没你事嘞,这龟儿子糟蹋东西,我教训他。”
说着,他就从屋子的角落里找出一条几乎像许三多一样长的竹板和一张条凳,许三多没有反抗,熟练地趴在条凳上,顺从地被许百顺扒掉裤子。他的脸上没有笑,没有恐惧,也没有任何对成才的期待,一板子下去,他沉默而顺从地抿着唇,和成才微微对视上的眼神立刻就错开,看向了一旁。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挨打,倒是举着竹板浑身发抖的许百顺更像是挨了揍的人。
一板子一板子过去,许三多仍旧是沉默,只有被打得有些红得发紫的屁股蛋子在告诉三人这打没白挨。成才没有说话,没有为许三多辩解或者求情。他在心里想着想看这么久的许三多挨揍终于看到了,可是他的心里并不痛快。
那天晚上,许三多挨打时毫无表情的隐忍的脸和脱下裤子挨打的姿态出现在了成才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