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世人言：

　　枉死冤魂处莫去，嫁娶莫寻祭灵人。

　　——

　　我叫琉璃烟。

　　“阿娘，隔壁那位漂亮姐姐呢？”

　　是一名祭灵人。

　　“呸呸呸！不许说！真晦气！竟然和这种死人东西住了这么久！”

　　“要我说，还是得找个道士来给你孩子看一看，你孩子和她玩那么久，真不知道有没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哎呦造孽啊！孩子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呀……”

　　我们行走世间，为彷徨于世间的灵魂了却心愿，指引往生之道。

　　可世人总归是不待见祭灵人的。

　　“那个姐姐是坏人吗？可是她给的糖很好吃。”

　　“说到这个就来气，真不知道是不是糖里加了什么东西！死孩子这么爱找她！”

　　“阿娘……”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个姐姐是鬼！来索你命的！”

　　小孩“哇”一声哭了。

　　“就应该给她抓住烧死！一群没人要的晦气玩意，还天天和死人恶鬼打交道！我呸！”

　　那时候的我正偷爬回屋，取走三月落下的铜币。

　　现在的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小村庄，又一次踏上了属于我的旅程。

　　“三月，模糊她们的认知吧。”

　　三月是一只财源。白色，幽灵状。正低着脑袋，双手紧捏着铜币项链。

　　它有些自责，它认为是它的疏忽落了铜币，才致使我听见那些对话。

　　我倒无所谓，早成常事了，只是又丢了维持生计的活。

　　山上的师弟师妹们还无法自食其力，做为三师姐的我可不能不管。

　　逃得过于匆忙，这几日的工钱还没取来。

　　看来下一计活还是该快些找了。

　　“真没事吗主人？看你有点闷闷不乐的……”

　　“没事。”

　　“要不……我变点钱来给你玩？”

　　三月闭眼卯足了劲，一颗小金元宝在它额前显现。再一睁眼，元宝落下，它赶紧伸手去接。

　　稳当落手，它举着小元宝看向我。

　　我笑了笑，取过了元宝。

　　似乎我还没解释财源这种生物。

　　财源是神话传说的魂体生物，常人不可见。

　　神话中，它们管理天下财宝 ——啊，说白了似乎是财库守门。

　　但神话中出游的财源可以源源不断地变出财宝——现实嘛……

　　看它费劲半天才整出一颗元宝的样……答案其实也很明显了。

　　它可以变钱，但并不多。顶多可供一人正常生活，但我还要给没开阴瞳的师弟师妹保证生计，自然是不好只依靠他的。

　　不过财源有一点特别好的，就是它可以用来可以存钱——毕竟它是钱财的管理者而不是创造者。

　　至于其它作用嘛……大概就是给烦闷的旅途增加一点生机吧。

　　——

　　这次旅途的终点，是繁华一带的沽殇城，是王族贵族所处的沽殇城。

　　我自然很难进去皇宫一带，但凭前些年打下的基础，进入贵族一带还是容易的。

　　自我来处一路向西北，途径约四城便可抵达。

　　不过旅途持续时间无法确定。身为祭灵人，还是需要谨记使命，为过路的灵魂了愿——这难免会废些时间。

　　如今的我，正处于东北沿海的烟岳城。

　　为了早些远离曾住地，连续行走了两个时辰使我有些体力不支。

　　四顾四周后，远见东北方有座小亭。

　　亭有六面，五面封砌，一面为门，有些突兀地立在城中。

　　人来人往，却无一人靠近那亭。

　　我有些诧异，便询问了附近的人家。

　　“你说那亭啊？那里面可是有妖的！”

　　“妖？”我瞬间警惕。

　　这世间被称为妖的，大多只有我那下山的师兄妹们。

　　莫不是某位师兄弟被居民锁在亭中了？

　　“是！妖！娃娃样的妖！不吃不喝不老不死的，不是妖是什么！”

　　“长……生？”

　　我们祭灵人无法长生，还好并不是同门。

　　可这也太怪异了，我从未听说过有长生者存在。

　　“对！听说啊，在烟岳城初建时她就坐在那里了。手里抱个小木盒，谁抢也不松，人可碰她却无法伤她，一用力，手就穿过去了！”

　　“这……”

　　“你别不信啊小姑娘，你要实在不信，你就自己去那看看。”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娘。”

　　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为了证实，我抬脚便往亭方向走去。

　　三月在身后疑惑着，边问“真有妖吗？会吃人吗？主人你怕不怕？”边随我走动。

　　进门，亭内空旷，亭中有一小木凳，凳上坐一少女，估摸十岁年纪。

　　“咦？是人？”

　　“是魂。”

　　女孩眼神一直望着门口，曾小小瞧了我一眼，后便重新望向门口。

　　“在等人吗？”我走到她身边，问道。

　　女孩看了眼我，点了点头。

　　原来她的执念是人。

　　执念过重的亡魂会幻化出实体。

　　“你记得ta的样子吗？”

　　女孩点了点头。

　　“嗯……不会说话吗？”

　　点头。

　　“这样。不用担心，姐姐会读心术。”

　　我看了一眼三月，三月瞬间明白，飞了过来。

　　女孩似乎对财源这种生物有些好奇，眼睛不眨地盯着三月。

　　“它叫三月，是只小幽灵哦。”

　　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世界上是有幽灵的，不过它们在人前都会藏好自己，因为喜欢你，所以它在你面前现身啦。”

　　女孩笑了笑。

　　三月取下她的铜钱项链，我将其放手心。

　　“我们以击掌的动作握住这个铜币，姐姐就可以听到你想说的话了。”

　　“你把他的样子告诉姐姐好不好？”

　　女孩看了看我，笨拙地抬手合上我的手，在脑中为我描绘了一个温雅书生的面庞。

　　记忆片段向我涌来，女孩的故事在我脑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