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妖是师父的旧友。

在文潇年幼时，大妖就常来找师父，文潇还记得她初见大妖时，大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时他静静地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身形直接与夜色相融，辨不出时，总能吓文潇一跳。

后来文潇与大妖熟了，便最喜欢仗着师父的名头让大妖给她推秋千，大妖虽不情愿，面具也变幻出嫌弃神情，却次次照做，为她推秋千。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潇显然已经六神无主。

赵远舟十分颓然，“我……不知道，只知道婉儿伤得很重，我要将她安置到适宜修养的地方……”

“我也要去！” 文潇打断道。

赵远舟沉默片刻，直言道：“白泽神女重伤，已经负担不起守护大荒和人间的重则，而你是她唯一的徒弟……文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潇先是一愣，而后又是眼中尽是慌乱，“我？可我的实力……”

“别怕，还有我。”

三日后，深夜无风无月，安顿好赵婉儿的大妖背着文潇走了好远的路，从大荒的辽阔到人间的热闹。大妖的脚步还是不停，似是奔着一个定好的终点。文潇心中升起一种熟悉的不安，她趴在大妖的背上，手指紧紧抓住大妖的衣服。

“大妖，你要带我去哪里？”

“天都。”

“你不继续照顾我了吗？”文潇的语气说不清是感到被抛弃的愤怒，还是因为害怕被抛弃而在哀求，或者两者兼有。

大妖的身形一顿，他低着头，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身形颤抖。

许久，大妖开口，语气坚定，一字一顿。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此刻，两人已经行至天都范府门口，大妖做了伪装，让管家将文潇带进府内，范瑛问过她姓名与户籍后，便说与她的长辈相识，收她为义女，可连文潇也不曾知道有这层关系，她忍不住想，大妖为将她安顿好，一定费了心思才能查清她在人间的关系。

范府很大又很小，抬头望四方框定了一片天，远不如大荒的辽阔，她住不习惯。下人们对她很恭敬，也很有距离，文潇感觉很孤独。她常趴在窗户上向外望，盼着大妖按照约定来接她，日子就在这样盼望中过了夏与秋，天都在即将入冬时，发生了一件大事，文潇记得那晚范府忙作一团，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她躲在柱子后从范瑛与其他官员的言论中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半年时间，大荒有许多妖趁乱逃入人间，不乏有妖借此危害人间，其中还包括极恶之妖朱厌，幸有缉妖司，才没有出过大乱子。

而令人唏嘘和叹息的是，辑妖司首领卓翼轩在辑妖中被一群修为上乘的狼妖伤及本元，虽性命无忧，但再也无法提剑，辑妖司也在此役元气大伤。

文潇也不自觉跟着叹息，反应过来时，忙捂住嘴巴逃开。文潇跑进庭院时，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少年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神色低落，垂眸不语。

那是文潇第一次见到卓翼宸，至此后，她一直没等到大妖，但身边却多了另一个身影。文潇与卓翼宸两人，一个成为了新一任神女却没有白泽神力，一个空有云光剑却不会使用，他们的相遇，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