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再回头,再不愿做妖孽,我想做个没感情的家伙。”黑发少女眼中的泪光不知道是蓄了多久,终于掉了下来。“祖师,下辈子我希望我想当个人,想天天挽着我心爱的人。”菩提不说话,菩提身旁的菩提树也不说话,只是一树的菩提花,哭噎着慢慢绽开。
少女的声音渐渐沙哑,渐渐变低,少女已经开始消失,当指尖开始刺痛时少女就心中有数了,她早该化为炊烟随风而去,这时菩提也是少年,少年在少女消失的一瞬间,拥抱了空气。
“我知道,你喜欢那人间的书生。”
“可你知道吗,我心心念念,皆是你。”
菩提灰色的眼睛里也有悲伤,你曾今说,你喜欢灰色,因为黑加白等于灰,你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混沌。
他不再揉眼睛,灰色的眸子里再看不见明媚,默默从口袋里摸索出他要送她的,他由她喜欢的发簪,用他毕身的功力与心血炼就的神器,他为它赐名曰:如意金箍棒。
他去了东海,想要起跳,“我想了千万遍,悟透了一切世事,却没看清你,悟空,悟空,所悟皆空,所悟皆空啊!”他狠狠地把它抛进东海岸边,两个小童把他劝了回去。一阵海浪,又一阵海浪随着潮汐,悄悄卷跑了金箍棒。
而炊烟最后的落脚点,确是一块大石头,梦的碎屑悄悄钻进石头里,像柳絮一样绵绵连连,进了石头的心。
石头的心开始发芽,也许也是这样,正巧三千年后,又要发生一场闹剧。菩提花渐渐睡去,又该等多少时日才能换她一次哭泣。
变迁。
“悟空!该走了!”
板凳上坐着的少女神色微变,下一回眸却又笑,在她深色瞳孔暗藏的深邃中,泛着浅浅的金色波纹。“好嘞,师父。”要不是手里那如意金箍棒,有谁会相信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会是个女孩儿呢。况且还是看起来如此眉清目秀,温温婉婉的漂亮女孩儿。
“三藏师父,我说,这孙猴子不应该是个男的麽!”坐在路边挑着黄花菜的老伯扯过唐僧悄悄地讲话,“什么男的,大师兄当然是女孩儿。休听他们胡说。”耳尖的八戒吞着白面馒头,含糊不清地嘀咕着。而沙僧不语,低着头帮着老伯挑他的菜。唐僧也只是微笑。“沉默是金!老伯。”少女把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盘起,将金箍棒当簪子簪头上,青丝却也泛起金色,沦为灿灿的发,此刻金眸的她,却也不是风情万种,至少吻合了孙猴子的洒性,泼辣又可爱。连紧箍儿也被她当头饰戴在脑袋上,老伯看着悟空,不能说她像人们所描述的凶神恶煞的鬼祟吧,她连点猴子的样也没有,别说猴毛了,整个人儿都白白净净,不像个整日奔波的和尚,不对,是整日奔波的尼姑!可她白净中却又透着妩媚,只是因为十五六岁没完全蜕变成女人,她还是个女孩儿。不过就算是这样,她却也有了魅惑人心的妖精的样式。好在无论如何,她的眼中所谓的欲望只是活得洒脱而已。她想念着她的花果山,她的水帘洞,她的猴子猴孙,还有她的……
“这姑娘当真是孙悟空?就是那个,打上天庭,把天庭打塌的孙悟空?”老伯还是不敢确认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孙悟空的真实性,他放下手中的黄花菜,两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
“好了好了,你这老人家可真是的。我就是孙悟空!师父该走了,上马。”少女不耐烦地推着唐僧,唐僧皱眉,低语道:“悟空,不要对老人家无理,也别对师父推推挤挤,女孩子家家成何体统?”少女扶师父上了马,松开手插着腰,不可一世地笑着,“师父莫脑。徒儿不是姑娘了,是尼姑。”八戒已经吃完了一笼子白馒头,抹着嘴角却催促起沙僧来,“快拿行李,咱们该走了!”“噢,噢!”沙僧好脾气地应着。
告别了老伯,几个人愈行愈远,悟空总跑在最前面,少女总是最有活力的,但她眼里,又是三千年的变迁,五百年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