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绝对清醒,而我无法做到这一完美境界;因此,我的魂也将从此刻脱离于我而言来说无用空洞的空壳。”
——题记
1.【星辰落】
“和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说声再见吧。”墨发少年坐在天台上的栏杆上,两手托着下巴,两条因穿七分裤而显得格外修长的腿在悬空处漫无目的地晃荡。
这里可是42楼。
云亭湖区最高的观天塔。就连当初修建这座塔的建筑工人也从不轻易解开安全索上工。
笔直的塔尖直插云霄,远远望去,给人一种魔塔入天的感觉。
而他,佟诚安。
要在这样危险的处境,去寻找生命逝去前最后的快感。
想想还真是疯了呢,不过,他本就几乎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风车转得十分快。耳畔风车发出的声音却似轻微的呓语,无法挑起他内心的恐惧感。
只是,内心很空。空空落落,又满是激情澎湃。
对了。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瓶安眠药,颤抖的手哆哆嗦啼的抖出几十粒药片。
一瓶水吞了下去,药片也顺水流进入了胃部。
有点冷。
他暗想着,晃荡的双腿而不由得收紧,麻木致使他不由得摔了个踉跄。
尘土带起,佟诚安刚好倒在铺置软垫的空地上。
还真是可笑呢。
“损一身腐败骨头,只得个魂飞魄散!”佟诚安突然发笑,脸部的表情收缩又放大,惊悚入骨。
十指不受控制,佛如毫无生气的海绵落在了垫子上。
安眠药起作用了,它如利刃般侵入了佟诚安的身体,不损一分一毫的带去了稚嫩未脱的少年的珍宝。
即是生命。
2.【彼岸花开】
“我的灵魂就此脱离无用的空壳,我的精神永远存在。我的梦想已然被带去天际,我已了无牵挂,只觉得哪里都好过世间。灵魂停滞之处,便为我的安息地。”
——题记
药片顺着喉咙涌入胃里,躯体变得苍白而冰冷。
佟诚安在远处俯视自己的躯体。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倒是对自己的归宿感兴趣得很。
他漫无目的地飘浮在半空中,第一次以这般奇特的视角去窥探世界。天空阴云密布,云层厚重,像即将来一场滂沱的大雨。
佟诚安起初有些惊慌。要知道,在平日里,雨声令他十分不悦;加上那次让他难以忘杯的场景,自然引得他对雨声的厌恶。他久久地凝视着逐渐被雨水浸泡的躯壳,刻骨铭心的悲伤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
“喂?小安啊。今年小姨和你小姨夫一起给你过生日。”
十五岁夏天的一大早,正无聊到在录取通知书上面素描的佟诚安接到了来自远方的小城小姨的一通电话。
“是吗?您不用过来,我向来都一个人过,年年这样。早就习惯了,不用劳烦您大老远专程过来。“佟诚安内心浮起了一阵欣喜。不过他担心会出来的路上会出什么事,也就打算婉拒来自似陌生人的亲戚的祝福。
“你在说什么呢。我早就让你姨夫把飞机票都买好了,不管怎么说,今年生日不能一个人过。小伙子啊,怎么也得肆意开心一会儿。“小姨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是吗?开心……
佟减安暂时放下手机,向衣柜旁的四棱镜织去。他的脸上还遗留着少年的青涩,刚长过青春痘的脸越发显得清秀。不过他的表情倒显得违和,做硬的神色让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看镜子恍惚了许久。
“对啦,小姨还给诚安买了蛋糕。小安还在听吗?”小装在电话里喊了一声。
“在听呢,小姨。“佟诚安望了望反光的镜子,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急忙俯身拿起电话回答。
“小姨也不太清楚你爱吃什么,就问了你表时,还有一-”小姨快言快语的说者,却又突然顿了顿。佟诚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畔边有些轰鸣,但还是选择默不作声的听下去。
“你的母亲…… 她生前最疼你,我经常听到她说你们许多事。说你的样貌、你的性格、你的声音,你的习惯、你的成长之类。我这里还有一本发黄的口记,是你生命的赋予者留下的唯一一件珍宝。”小姨从帆布包中掏出日记,抚摸着发黄的内页,继续拿着电话说:“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随时来取。它与你有关,这本就是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好。谢谢……”佟诚安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样挂掉那通电话的。
只记得,自已内心很复杂。第二天像有某种预感一样,用颤抖冰冷的手在电脑上敲出了小姨乘坐的航班。
电脑网速传得飞快,但消息却令少年失手丢掉了刚拿起的热可可。
热功克力倾洒在地板上,浓郁的气味也无法拉回少年的目光。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几乎沙哑到不像他的声音。
“飞机坠毁,十人伤亡惨重,系飞机长与航班人员均已遇难,至今下落不明。初步判定失去方向的是开始不到一个小时暴风雨,目前正在联系受难人的家属。如有联系,请到机场旁的医院重症病室寻找您的亲人……”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到小姨床榻前时,依晞看见她的右手还提着一个压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日记本还放在黑色帆布包里。小姨夫受了伤,不过他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根录音笔放在佟诚安的手心上,便向远处的墓园走去。
风雨中,只听见众人的哭泣和哽咽的声音。
“小安,小姨其实有时很嫉妒你。你有那么一个爱你的母亲,作为她的姊妹、我却要去在社会中谋生活。让我不太甘心。你外婆自小给她许多。”小姨的话与其说是留言,倒不如说是倾诉更贴切些。
“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给你一个家。”小姨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弱,轻咳了几声,像是在苦笑。
“我……做不到了”小姨的声音顿子顿。“飞机失事……恐怕我自身难保了。”
“我终究是食言了,但你要快乐的活下去。”
“你母亲早逝,是我不接受的呢。现在,我终于可以赎罪了。”悠扬沙哑的声音像受到什么干扰,顿时戛然而止。
佟诚安在墓碑前放下一束丁香花。
那是小姨生前最喜欢的花,也是母亲喜欢的。
雨,让此时的他内心的温度更是降到了零点。
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只见到了小姨明媚的笑。那笑容似阳光,却再也无法温暖少年千疮百孔的心。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少年努力克制住的哭声,也从此埋葬了少年的稚嫩。
彼岸花开,阳寿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