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用手勾住一名年轻修士的脖子问:
“诶兄弟，这天衍宗当真是无论任何资质都收吗？我可是听那些人传给我听才来这的啊。”
男子名叫李立，他听闻天衍宗无论资质如何都收作弟子便连夜赶来菩提村。
身旁围观的一名老者用拐杖戳戳男人的背部，嘴里说要对仙师尊敬、如此拉扯仙师是大不敬之类的话。
李立挥挥手，说他知道了。
被男子拉扯的修士挣脱开束缚，修士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人群。
“各位乡亲们静一静。”修士开口。
“在下天衍宗傲剑峰弟子徐玉朗，这些是我的同袍。称谓仙师自是不敢当，我等不过是入门，乡亲们可别叫我等仙师才是。”
徐玉朗说完长呼一口气，这些乡亲们太过热情，一来到这菩提村就汇聚了这么多人，乡亲们问东问西，徐玉朗他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耽搁了不少时间。
徐玉朗身旁的女修用手肘戳了下徐玉朗，女修名叫云溪，是徐玉朗的师妹。
云溪眨眨眼，示意自己的师哥说正事。
徐玉朗清清嗓，朗声道:
“各位乡亲也是知道天衍宗收徒大典一事，特来此地测灵的，不过此次收徒更变了要求，年岁满十二至十五者方能测灵。”
“天衍宗从前的要求是满十二至十八者，可如今规则突然变更，宗门未来得及同乡亲们道明，还望各位谅解。”
语毕，一排穿着银白色修士服的修士伴随着吵闹声向乡亲们作揖。
乡亲们虽吵吵嚷嚷，但也不会真怪罪下来。
李立今年已满十八，他略感遗憾的挠挠头，本来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天赋能拜入仙门，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一名穿着朴素的老者从人群中站出来，吵闹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老者见众人安静后向徐玉朗拱手道，“老身乃菩提村村长，这年岁要求变更一事虽唐突，但此乃仙门所定，我等无权干涉，小村小民不懂礼数多有得罪，还望仙门海涵。”
徐玉朗连连摇头，将村长身子扶正。
“既已安静下来还请小仙师开始测灵吧，不要耽搁住了各位小仙师的时间。”
“年岁在十二至十五的孩童还不速速抉择好排好队，莫让仙门等你们。”
村长说完向徐玉朗点点头便站到一旁，人群迅速运动，很快便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一路延伸到村口。
徐玉朗从芥子袋取出测灵石和木桌子，他将测灵石摆放在桌子上，师弟李小白拿出纸笔准备记录，其余同袍则护在一旁。
云溪用几颗灵石和一张符做了个简易聚灵阵，聚灵阵能让检测者测灵时附带灵力，便不会有空灵根、假灵根的情况出现。
阵成。
第一位测灵者是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徐玉朗让他把手放在测灵石上感受身体里的灵力。
少年感受着，测灵石亮起一道微弱的绿光，他看看测灵石，再抬头看看徐玉朗。
修士点点头，少年眼中满是欣喜。
徐玉朗询问少年的名字年岁，少年回答，李小白记到录本。
石哲福，十三岁，下品木灵根。
第二位测灵者上前，看着排前面的石哲福测出灵根，他十分羡慕，少年既紧张又期待的伸出手附在测灵石上。
测灵石毫无反应，少年遗憾的低头。
抱有遗憾的测灵者离去，下一位测灵者充满期待的上前。
......
测灵仪式进行了一个时辰，测灵结束，村民们上前好奇的围观。
测出灵根的九名少年一字排开站在修士面前。
云溪和另一位同袍核对记录信息。
女修朝徐玉朗点点头，徐玉朗接收到云溪的信息。
年轻修士说:“村长，我的同袍已经核对好了，这九名少年测出了不同资质的灵根，可去往天衍宗拜师。”
“好哇好哇哈哈哈，这些小娃娃真是厉害。”年迈的老者摸着长长的胡须笑道。
“咳咳，小仙长啊，老身没意见，这去拜师，是何时出发?”
“老身想，若小仙长们不急，可宿在村中，村子虽小但设施是一应俱全。这些娃娃一去贵宗可不知是多久，也好让他们同家中长辈道别。”村长提议。
徐玉朗跟同袍对视一眼后回道:
“理应是这样的，那便明日辰时让孩子们同我等回宗，宿村一事便麻烦村长了。”
老者同其余村民将修士们请进屋内喝茶聊天。
临行前云溪对那九名少年说:
“你们快先回去同家中长辈好好道别，进了宗门便是与凡俗之地有了隔阂，要回村可是麻烦不少。你们可记得明日的时间，辰时，莫要出了差错，过时不候。”
直到修士离去石哲福还没缓过神，他沉浸在幸福之中。从最初的的紧张到测出灵根时的欣喜，激动，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如同做了一场香甜异常的美梦。
自己从小就想成为一名修者，顶天立地，保护自己最爱的亲人。如今自己的梦想即将实现，石哲福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对啊！要赶紧跟阿娘说。”阿娘会为我感到自豪，高兴的。石哲福一拍脑门，说完他便风风火火的跑走，离开时掀起一小片尘土。
身穿石绿色褥裙的少女拍拍裙摆上的尘土后抬脚离开此地。
剩下的七名少年面面相觑，也都纷纷散去各找各妈。
......
戌时，徐玉朗以修炼为借口支开了菩提村村长和一众村民，他来到一处空置的小院子，推开大门，进了内屋。
屋内设施齐全，徐玉朗晃晃悠悠的扑向圆凳，坐着的修士用手撑着头，唉声叹气。
疲劳应对难缠的老者让他烦恼:
钟长老真是的，又偷懒，这差事做的好累啊，菩提村的村长也是难缠的很，怎么一个劲的想留着我在他那，推脱也是很辛苦！这就是应酬吗？麻烦，难怪长老不出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徐玉朗的牢骚，不过他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
“师兄，我是云溪。”
“进。”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响声。穿着银白色修士服的修士踏进屋内。
云溪自然而然的坐在徐玉朗的对面，二人的面前有一道烛光闪烁，橙黄色的烛光照映着他们的脸。
“叩扰师兄了。”
“无事，你来找我可是要说些什么？”
云溪直视徐玉朗的眼睛。
“师兄认为这九名少年资质如何？”
“依我来看，自是有好有坏。”
她问:
“宗门会收吗？”
徐玉朗沉默了一瞬，男子微微偏头躲开对方的视线，“资质好者，收，资质差者，也收。”
云溪听到这话觉得可笑。
“荒唐！”
“宗门为何要散播如此消息，无论资质，何人都收，他们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资质差者是不可能进入天衍宗的！”
“的确如此。”徐玉朗无奈，这是事实，宗门的人的确说过无论资质都收为徒的话，但也明确说过资质差者不可进天衍宗。
“云溪，这是众长老和宗主决定的，你我无权干涉。”
云溪激动的站起来，她质问道:
“宗门为何如此！”
徐玉朗厉声呵斥:
“云溪！”
“宗门不会把资源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长老会差人将他们送去外门。”
长老说内门外门都是天衍宗，外门只不过是差些，但相应的要求也有所降低，这么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女修眼中蓄着泪水，“外门......在外门他们是没希望的，师兄我......不忍。”
徐玉朗为她递去一枚手帕，男子出言劝诫对方:
“云溪，我知你是怜惜他们，为他们出头，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冲动。”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面前人缓缓低下头，遂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徐玉朗轻声道:
“罢了，回去吧，明日要做的事有很多，你早先歇息。”
“......云溪，告退。”女修躬身作揖，离开了院落。
徐玉朗定立在原地，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
......
云溪回到村长给她准备的院落，她迅速推门来到内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屋内一片黑暗，云溪没点蜡烛。她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微苦的茶水入喉，让她的理智回笼。女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云溪缓缓倒在圆凳上，茶杯倾倒在桌面，清澈的茶水洒湿了桌面。
云溪坐了许久，忽的她唤出本命剑听岚，紧紧握住剑柄的修士神色晦暗不明。
欺瞒，当真是可恶至极。
......
石哲福带着鸡腿和一串铜板回了家，他推开门大声说:
“阿娘！阿娘！我回来了！”
在内屋门口洗衣服的石株花一听，赶忙起身迎接石哲福的拥抱。
“阿娘，我厉害不厉害，木灵根，我能做修士啦，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石哲福在母亲的怀里，骄傲的说。
妇女怜爱的抚摸他的头说着夸奖话。
“阿娘阿娘，鸡腿。”石哲福举起左手，手里拿着的是用油纸包起来的鸡腿。
“村长设席啦，专门给了我一个大鸡腿，阿娘这个鸡腿给阿妹吃，我再去找一次村长，给阿娘要个鸡腿吃。”
石株花拦住他，“福儿，不要再去麻烦村长，你们吃饱对阿娘来说就足够了。”
妇女无奈的摇头。
“这是村长奖赏给我的铜板”石哲福晃晃手里的铜板，用绳子牵着的铜钱碰撞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声。
少年开心的说:
“阿娘可以买布匹做新衣服啦！”
石哲福说完将铜板交给石株花后撒腿就跑出门，妇女静静的看着石哲福远去的身影，她抓紧手中的铜板。
“修士......也好，总是要长大的。”
......
林箐在人群后看了许久，直到一老者站出来，对那年轻的修士说了些话，再跟周围的人说了什么，人群开始骚动。
说了些什么林箐并不在乎，她只知道终于可以开始测灵了。
林箐看着跟老者交谈过的修士凭空取出一张木桌和一块大石头。
「宿主，那是测灵石，检测灵根天赋的。」系统吱声。
「哦。」
她再看到一名修士拿了几个闪烁着光的石头和一张符纸在念着什么，不过一瞬，那些闪着光的石头被修士打到地上，好似摆了个阵。
黄色的符纸悬浮在上空，林箐感觉到那片被石头圈住的空间气息变得不同。
「宿主，那女修是在做聚灵阵，有了聚灵阵测灵时会更加准确，也不会出现假灵根和空灵根的情况。」
「哦。」
测灵开始，系统眼看队伍越来越长而自己的宿主还站在原地，它忍不住开口:
「宿主，开始排队了，咱去吧。」
林箐双手抱臂，她眼神一瞥看向别处，「急什么，总会排到的，何况早点晚点都要站那，那修士旁边，看到了吗？那个笑的像个傻子一样的人。再看看周围的村民，你想让我去当猴吗，被一群人围观?」
「不不不，是小的考虑不周了，请宿主恕罪。」系统讨笑道。
少女冷哼一声，她缓缓走到到队伍末尾。
「宿主，这要等好久呢，我推测了一下，要俩小时。」
「哦。」
「宿主你不打算给我取个名字吗？」
「取，那就叫系统吧。」
系统:不，您根本没想取。
脑海中的声音安静下来，林箐垂眸，心思早早飘到别处:
「所谓要求变更，听起来很是多此一举。」
「在只收十二至十五岁者的前提下我有个提问:若是这个世界所有的灵力资源有限，是否可以理解为资源需向上分配?」
「筛选。」林箐一对如墨的黑瞳微微颤抖。
「年岁过长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和心理早已成熟有自我思想不好掌控才被排除在外......若真是如此我还真是有理由怀疑这什么宗的宗主是否还有别的操作。」
......
良久，身着石绿色交领襦裙的少女来到测灵石面前，她伸出手附在测灵石上。
“你可以试着感受一下身体，或许有什么不同。”对面的修士说。
林箐闭上眼睛感受。
安静，没有声音，没有注视感，时间好似过了许久，林箐缓缓睁开双眼。
黑暗，林箐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的意识里毫无波澜。
她清楚的明白，这是一场考验。
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啊，看来要做些什么了，林箐想。
她走了许久，周围的场景毫无变化，仍是一片漆黑。
她停了下来，这样一直走下去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到底该怎么做，林箐看了看周围，或许，可以......
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没痛感。
既然是在意识里，她或许可以想象点什么。
林箐尝试想象一只蓝瞳白猫。
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失败了，还是只是无法出现活物?
林箐叹气，她想再试试别的事物，那么就想象出一把匕首吧。
转眼间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她握紧匕首的手柄，看着尖锐锋利的刀尖少女吞了口口水。
真的要那么做吗？但是，貌似没有什么办法了。
林箐心一狠，她动作狠厉的将匕首举到脖颈处，动作虽凶残但死死握着匕首的手却是剧烈颤抖着。
林箐想挥上一刀，却迟迟下不了手，最终她将匕首狠狠丢弃，刚才动作的手无力的捶在身侧，她整个人像僵住般一动不动。
林箐无法做到自刎，她不想死，哪怕是在自己的意识里。
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不一定是要划动脉，对吧，只要是血，是红色的就可以了。
少女捡起匕首，她侧过头闭上眼，狠心用匕首朝手心划了一刀。刺目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滴落的血液在地面形成一小片血洼。林箐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痛，伤口火辣辣的。
血液蔓延，竟将这片空间染红。
林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热，胸腔处好似有团火在烧。
好热......好热......愈发昏沉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林箐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的睁眼，迅速环顾四周，自己身处菩提村测灵点，还好。
林箐额头直冒汗，无法忽视面前修士的眼神，他好像很满意、很意外。
测灵石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附在测灵石上的手心火辣辣的，那种感觉......林箐迅速收回手查看自己的手心，手心中央没有任何伤痕。
身着银白色修学服的修士笑眯眯的说:
“恭喜，上品火灵根。”
林箐表面看起来很稳，实则在内心冷笑。
「呵呵呵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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