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悟还有两个月正式演出，宇文秋实这几天除了其他工作偶尔出个差，剩下全部时间都砸在风雷京剧团里。
刘旸虽然戏份不算多，但自觉来得算勤快了，上次从阿那亚回来，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直拖着行李箱赶到风雷京和剧院。他刚进排练厅就看见早早等着的宇文秋实，震惊了好一会儿。
这回，他赶着阳历年最后一天下午赶来排练，同样的位置，依旧是同样的人。
“你是真把这儿当家啊？”刘旸看着趴在一溜儿椅子上的宇文秋实，站在旁边晃他的椅背儿，跟人开玩笑：“诶，他们晚上锁门的时候你都躲哪儿啊？”
宇文秋实边刷手机边顺着他的话：“晚上一般啊，就往桌子下头一躺。主要是吧，锁门那大爷眼神儿一直不好，也瞧不见桌子底下有人。”
刘旸摇了摇头：“可能大爷也没多想，以为桌子底下那是耗子。”
宇文秋实乐了，趴在椅子上边笑边往旁边伸手去打人。
刘旸怪叫着往后跑，宇文伸手就往后够他。他一回头，就看见松天硕靠在门框上，抱着手看着他俩笑。
宇文秋实坐起来，对着门口朝他一抬下巴：“来了——你往那儿躲什么啊？”
刘旸一溜儿跑到松天硕旁边，装模作样笑着锤了一拳正看热闹的松天硕，说：“你剧团演员可要杀我灭口，你不管管？”
松天硕也朝宇文秋实抬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站着不动，笑着摆摆手：“不，这没法儿管，人家那算是外聘，我怎么跟人家老师张嘴啊。”
“噢，合着我就不算外聘了？”刘旸瞪大了眼睛。
“你——你那是溜缝儿的，就，勉强算你来救场。”
松天硕笑着往里走。露着一排整齐的牙，一屁股坐在宇文秋实旁边，乐呵呵盯着一旁的教主。
刘旸没话儿说了，无语地看着对面齐齐整整的俩人深吸一口气叹出来，突然眨眨眼：“诶，你俩头上怎么有字啊？”
“什么，心有灵犀？”松天硕一听就知道这人没好话，笑得直捂嘴。
“那叫狼、狈、为、奸。”刘旸一字一顿。
宇文秋实也笑了：“这个形容算可以了，我都没指望他嘴里能吐出象牙啊什么的。”
刘旸拍拍旁边举着手机录vlog的老婆：“这段到时候一刀不剪，全都放网上播出去，看看、跨年夜的这俩人什么嘴脸。”
“这是赶上蛇年没法儿，但凡明天过的是狗年，这就算是夸你了啊。”宇文秋实往笑眯眯地椅背上一靠。
其实相对于端午、中秋和大年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节”，其他的节日对于这俩人来说至多是一种形式。
松天硕是这样，宇文秋实更是。跨年什么的过也成不过也成，俩人都没那么多讲究。
但是元旦怎么说也是阳历年，全国哪哪儿都跨年，新年寓意也好——是该讨个好彩头。
难得他们仨聚齐一回，松天硕比平常要兴奋不少。看着宇文秋实和小美走文戏，姐弟俩儿边学边排，操着一口戏里的方言对词。半天下来，三人舌头全打了结，口音越来越奇怪，在化妆里对着嘿嘿笑。
跨年夜，松天硕也不好意思留剧团里的人排到太晚，早早放了。刘旸拉着宇文秋实和松天硕找了个人少的涮肉店，打算几个人热热闹闹碰几杯。
“来吧——新年快乐！”刘旸举起杯子，笑着拍拍旁边的俩人，“说点什么啊，我提杯是为了干碰啊？”
宇文秋实倒上一杯酒跟他碰：“来吧，顺福顺行，心想事成！”
“你呢，不能纯吃饭啊，”刘旸朝松天硕递酒，“聚餐你还真巨餐啊？”
宇文秋实稍拦了一下刘旸手里的酒瓶，把一桶饮料换给他。
“他骑摩托，跨年夜别给人交警添堵。”
松天硕笑着一歪头，接过饮料给自己倒上：“你倒等我把这块牛肉嚼完。”
铜锅里的蒸气氤氲直上，几个人的眼睛被灯光和照的亮晶晶的，筷子和杯子全部交错在白色的水雾气里。
刘旸吃完和自己老婆去赶北京跨年夜的活动，牵着爱人的手冲松天硕和宇文秋实摆摆手，摇头晃脑地走了：“再见了朋友们，我要参加蛇年的活动了，因为这个活动可以说是舍（蛇）我其谁。”
松天硕笑着皱着眉头叫他快走，目送着刘旸二人打上车，才和宇文秋实慢慢溜达着往回走。
“你怎么走啊？打车？”松天硕背着手，歪头看宇文秋实。
“可不打车，我也没开自己车来啊，刚才又喝不少。”
松天硕笑了：“噢，光拦着不让我喝，自己抱着一瓶子哐哐炫，那是一点没剩。”
“我那是做好打车回的准备了，要不过节呢，光让刘旸一人对瓶吹啊？”宇文秋实侧过脸也去看松天硕，自己喝的多了点，脸上微微烧的慌。
“你要舍得把你那摩托扔这儿，我也不拦着你。”
“哟哟哟——什么叫舍得？”松天硕见牙不见眼，“我怎么听着你那话头那么不对呀？”
“有什么不对？你不没喝吗，这就醉了？”
松天硕自己看着宇文秋实酒劲上来的脸，微微红了的脸被冷风一吹，连着鼻头也带上了颜色。松天硕不自觉的来回眨了眨眼，把刚想要说的话全忘在肚子里了。
俩人一时都没接话， 都背着手走在大街上。刘旸选的餐厅位置稍微偏一点，这会儿晚了，人们又都忙着找热闹地方跨年，街上的车和人倒也不算多。
松天硕在心里琢磨半天，终究没记起来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决定跳过那一句浑忘的话，只说：“别打车了，我摩托载你回去吧。”
他满以为宇文秋实会推脱一番，正腹稿有什么说辞把人拉上自己的车，就听见耳边慢慢传来一句：“可以。”
果然是喝多了。松天硕想，应该不能是自己上头幻听吧。
宇文秋实见着旁边的人盯着自己咯咯乐，就猜着对面没憋什么好屁，满脸无奈地笑了：“没喝多，就是懒得打车走啦。我说可以，松导儿拉是不拉啊？”
宇文秋实带着头盔坐在松天硕后边，一路上前面那人的嘴就是停不下来。宇文秋实听他扯小时候过年，什么阴历阳历的差别、觉得阳历年差点意思，到底算不算年等等。
那人的声音隔着两层头盔从呼啸风里传过来。怪听不清的，宇文秋实想。但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到底应和了些什么？宇文秋实自己也记不清了。
松天硕直把宇文秋实送到了小区门口，就感觉腰上被人拍了拍。
“行了，就这儿吧，你赶紧回吧。”宇文秋实下了摩托，摘下头盔还给松天硕。
“我不进了，这就走啦？”
“成，你路上慢点儿。”宇文秋实坐了一路车，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下了车没等两句寒暄就转身往里走。
“新年快乐啊宇文老师。”
宇文秋实听见背后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松天硕天硕摘了头盔，冲着他笑。
松天硕的头发被头盔压扁了，刚才摘下来又弄得乱蓬蓬的。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嗯。”宇文秋实半醒不醒的回了他一句，转身冲他摆摆手，一溜进了小区门，看不见影儿了。
等松天硕再骑着摩托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他掏出一路上被风吹的冰凉的手机，手机起亮屏的那一刻，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新年快乐啊松天硕。”
松天硕乐了，点进弹窗打字道：“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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