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鸢刚出顾府,就看到了眼前的黑衣男子。
【暗河苏暮雨?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颜知鸢走上前,朝着苏暮雨行了一礼。
颜知鸢(墨禾鸢):“不知暮雨公子为何要拦我的路?”
苏暮雨:“‘鬼魅毒医’?”
【果然,他认出我来了,可是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颜知鸢(墨禾鸢):“暮雨公子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苏暮雨微微侧身,继而说道。
苏暮雨:“北离有两大奇人,一位是‘北离八公子’之一的柳月公子;另一位则是几年前惹得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鬼魅毒医’。这两人常年戴着帷帽,不同的是,这位柳月公子是后来才戴上帷帽的,但是‘鬼魅毒医’却是从始至终都戴着帷帽,此人除了毒术、医术了得,剑术也十分的高超。”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苏暮雨:“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手中的剑便是‘鬼魅毒医’的灵鸢剑吧。”
【原来是因为“灵鸢”,是我大意了。】
颜知鸢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自己都退隐江湖好几年了,他竟然能通过灵鸢剑认出自己。因为她一直是以毒和医为主,唯一一次出剑,是在救人的时候,所以这让她对苏暮雨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第一次出剑,是在她十三岁和师傅一同游历的时候,那时有一个小男孩被人追杀,在逃跑途中被她给遇到了,她便出手替他解决了那些人,那个小男孩约摸着比她大三岁,但他不会武功。
颜知鸢见他没地方去,便去求师傅想办法帮帮他,之后他们一路行至南诀,素手医仙救了当时因练功险些走火入魔的一名南诀剑客,并让他收小男孩为徒,教其习武。
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再出过剑,今天是第二次。
颜知鸢冲着苏暮雨笑了笑,随即说道。
颜知鸢(墨禾鸢):“暮雨公子好眼力,竟然能认得我的剑,不过,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去做,可否请公子让我离开?”
苏暮雨抬脚往旁边走了几步,将路让了出来。
颜知鸢(墨禾鸢):“多谢。”
道完谢后,颜知鸢便向东归酒肆赶去。
【东君和长风怎么还不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边,在顾府后院外与颜知鸢分开后,白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回到了东归酒肆,他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收拾好东西后,他们正准备去顾府找颜知鸢一同离开柴桑城,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晏别天已经派人来杀他们了。
——东归酒肆
司空长风的手现在都还在颤抖着,他想起那两个白衣女子和那个执伞的黑衣男子就忍不住打寒颤。
司空长风:“方才那些人,如果真的想要杀我们的话,我们现在就已经死了。”
白东君脸色稍微好些,他傲然地说道。
白东君:“想要杀我还得看他够不够胆!”
原来,就在颜知鸢进入顾府后院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偷偷观察着顾府后院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从顾府后院刚出来的苏暮雨,苏暮雨身后那两个白衣女子本想杀了他们,但他却放走了他们。
司空长风忽然正色,拿起酒杯敲了敲桌子。
司空长风:“喂,白东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无非就是什么世家贵族,豪商子弟。但你要知道,入了江湖,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管你的身份。他们会杀了你的人,埋了你的尸体,你的家人甚至都不会知道你死了。我们就听禾鸢的,现在收拾东西去找她,你再送我三坛酒,一匹马,我定会护送你到家。”
白东君也拿酒杯敲了敲桌子。
白东君:“如果我死了,他们会知道的。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查出杀我的人,然后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如果你知道我的家人是谁的话,还有……”
司空长风:“别说了,快去收拾东西离开吧!”
司空长风不再多言,喝下一口酒,砸了砸嘴。
司空长风:“这是什么酒,之前怎么没喝过?”
白东君:“这是我新酿的,还没取名字呢,味道如何?”
司空长风:“好不好喝,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至少还得找两个客人来。但是现在没时间了,禾鸢那儿应该完事了,如果她没有看到我们的话,肯定会着急的。”
白东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白东君:“对啊,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了两声脚步声。
白东君猛地抬头,司空长风一把握紧了放在桌边的长枪。
白东君:“哦,是你们啊。”
白东君整个人瞬间舒缓了下来,他虽然记不清对方的容貌,可那一身软甲他还是记得的,正是白天里来的那位白眉男的侍从,他快步走上前。
白东君:“抱歉啊,几位贵客,本店打烊了,几位去别处喝酒吧。”
先前颜知鸢已经告知了他们,眼前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是晏别天派来杀人灭口的,所以他并没有先前那般热情的招待他们。
突然,一声拔刀声骤起。
站在前面的那名侍从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冲着向自己走来的白东君一刀挥去。
白东君一愣,猛地往后撤了一步,可已经来不及了,长刀已经快要刺入他的咽喉。
脚下的地板似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那名侍从就已经退了回去,握刀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他狠狠地望向前方。
“好枪法。”
在他的对面,司空长风右手持着枪,左手还拿着刚刚饮空的酒杯,他微微地眯了眯眼。
司空长风:“东君,生死片刻间,我救了你一命,这酒的名字就由我取吧!不妨就叫做须臾如何?”
白东君细细想了一下,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才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拍手道。
白东君:“生死不过须臾间,好名字啊!”
“奎正,如何?”
另一名叫做乐正的侍从上前问道。
奎正将刀收了回去,右手使劲甩了甩。
奎正:“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刀子扎手,需要小心些了。”
随后他持刀对着司空长风沉声道。
奎正:“以你的武功,不像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司空长风:“巧了,我还真就是无名之辈。我从小未见过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睡破寺庙而活,未曾有过姓氏,更无人给过姓名。不过生来空空,去也空空,也是不错,我给自己取姓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
他将枪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司空长风:“所以我叫司空长风。”
奎正:“竟然真的是无名之辈。”
奎正无视了他的一长段豪气干云的介绍,只是冷笑道。
奎正:“你本来可能名扬江湖,只可惜自己来错了地方吧。”
司空长风猛地提起枪,随即一头砸下,将那两名侍从逼得连连后退。
司空长风长枪猛挥,打得虎虎生风,那两名侍从根本未来得及拔刀,刚才的豪言壮语立刻成了笑话,司空长风一边得意,一边也是困惑。
今日他和那白眉男间接地有过一次交锋,那白眉男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对方也能估摸出自己的能力,怎会派这么两个不济的侍从过来?
正在思索间,两名侍从忽然纵身一跃,闪至两边,右手按在刀柄处,冲着司空长风一跃而来。司空长风一愣,正欲回枪,却听到清脆的两声几乎重合的声响,两名侍从冷笑一声。
司空长风:“拔刀术?”
司空长风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猛地抡回长枪,将那一整个酒肆的长风抡在枪尖。
司空长风:“破。”
司空长风低喝一声。
枪回。
两名侍从手中只剩下了两个刀柄。
枪再起!
司空长风持枪掠起,一枪挥出。
却被一把刀挡了回来。
一把屠刀,剔骨斩肉,骨上开花。
司空长风收了长枪,笑道。
司空长风:“原来这才是正主。”
对门的卖肉屠夫,正提着他那柄醒目的砍骨刀,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屋里的人。
两名侍从退到一边,低声道。
奎正、乐正:“那就拜托前辈了。”
白东君:“看来这一整条街上的人,和白日里那个白眉男都是一伙的,你们在这里是想杀其他想去顾府的人。而你们来杀我,只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开酒馆?”
白东君走上前说道。
卖肉屠夫望了白东君一眼,点了点头。
卖肉屠夫:“是。”
白东君:“儿戏了吧,我们素昧平生,下午我还去你的店铺里买了肉,可你现在却提着刀来杀我。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我们并没有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白东君很耐心地和他解释,他从小纨绔,桀骜不驯,七岁就称乾东城小霸王,但却始终记得父亲和他说的话,世间最珍贵的,便是世间人的性命。
屠夫没有再看白东君,只是望向了司空长风,惑道。
卖肉屠夫:“白痴?”
司空长风耸了耸肩。
司空长风:“大概是吧,竟然想和你们这样的人讲道理。但他请我喝过不少酒,我这人有恩必还,不过我比他聪明,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从这里立刻离开,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屠夫的话依然简略地不能再简略。
卖肉屠夫:“不能。”
司空长风:“那就不必废话了,打吧!”
司空长风持枪上前,一把将白东君往后一拉,随后借着冲势直奔屠夫而去,长枪若蛟龙般腾出,气势惊人。但屠夫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举起砍刀,轻轻一抬,就将长枪挡住了。
司空长风:“我知道你的名字。”
司空长风厉声道。
司空长风:“生遭官法,死见阎罗。你是‘金口阎罗’,言千岁。”
言千岁:“是。”
言千岁依然淡淡地回答,手中砍刀猛挥。
他的体型很庞大,他的砍刀很骇人,但是这把巨大的刀在他的手上,却像是一根绣花针一般精巧轻盈。
剔骨斩肉,骨上开花。
这刀法之精湛,的确是到了一个难测的境界。
司空长风的长枪气势很猛,但却后继无力,连续十三枪无功而返之后,司空长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言千岁:“你的枪法不全。”
言千岁虽然姓“言”,可是却好像很不爱说话,每一句话就尽量地简略。
司空长风苦笑。
言千岁:“是偷学来的。”
言千岁眼睛一亮,对上了司空长风的眼睛。
司空长风心中一惊,握着长枪的手一抖,言千岁的砍刀已经突破了他的枪势,划破了他的衣襟。
司空长风持枪猛撤,退到了白东君的身边。
司空长风:“打不过,跑吧。”
白东君耸了耸肩。
白东君:“趁你刚刚打架的时候,我去看了下后门。”
司空长风:“你是想趁我在这里缠住他们,自己打算偷偷溜走吧?”
司空长风没好气地说道。
白东君正色道。
白东君:“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司空长风:“所以后门怎么了?”
司空长风回问道。
白东君:“那里坐着一个老太太,正慢悠悠地缝着绣花鞋。”
白东君叹了口气。
司空长风挠了挠头。
司空长风:“这还真是难办啊。”
言千岁右手拿着刀,左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言千岁:“再来。”
司空长风拿起长枪,低声道。
司空长风:“我还有一招,最后的一招,这一招之后,他一定会死,但我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你就往门口的方向跑,我带你冲出去。”
白东君:“如果活不下来呢?”
司空长风:“那我们就都死在这里。”
白东君:“你有几成把握?”
司空长风:“一成。”
白东君:“一成?一成的把握,你有脸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司空长风:“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吗?”
白东君一振衣袖。
白东君:“我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开酒肆,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司空长风:“你会武功?”
司空长风疑惑地说道。
白东君“呸”了一声。
白东君:“我要是会武功我就不出来了,我就是不想练武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言千岁:“死吧。”
言千岁终是没有了耐心,再次开口道。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不死。”
一个人忽然打断了他。
言千岁神色一变,他抬起了头,发现横梁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人了,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却始终没有发觉。
那人从横梁上跃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穿着一身软甲,和言千岁身后的两个侍卫一模一样。
此时,颜知鸢也赶到了东归酒肆,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没有立刻冲下去帮忙,反而是趴在屋顶上,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