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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王

永生论篇

*一些人类温莎前提。

*永生组驾到,雷自行闪开。

*纯我流的某种非典型关系。

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相当的不对等,在我不谙世事的童年,蒙哥马利老船王是我的长辈——或许与我的父亲同级,又或许在祖父仍在的时间便有了深厚的友谊——或者更久。而我会蓬勃地生长,骨髓分裂盛极而衰,我幼稚到衰老,傲慢到稳重,直到满脸皱纹历经沧桑,连脑子都开始遗失记忆的时候,小船王却反倒像是我的子嗣了,永远年轻免遭时间侵蚀的面容,如同一口未被打开的箱子,封存着我再看不见的、少年才有的朝气和天真。我交出了剩余所有的时间,却终归占据不了他生命里重要的、相当长远的一部分,就像重返冥界的俄尔普斯绞尽脑汁也再见不到的心爱的欧律狄刻。

但我也是绝对不会成为一条人鱼的。那么我们不妨将时间倒退两百年。希哈姆家的航海史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之前——虽然我的祖先们对于只能龟缩在已知的欧洲及其周边海域航行嗤之以鼻,但是这与我们灵通海上消息并不冲突,更何况永生人鱼当时便是上流社会红极一时的奢侈品,不灭油灯和醉人香味也是纸醉金迷的一角。像我这样疾病缠身、满脸写着行将就木的家族耻辱,怎么不会做出点疯狂的事情呢。于是我们建起比奥斯维辛更加仇视异族的集中营,人鱼的血染红沙滩,人鱼的骨筑起京观,根植在海洋掠夺文明血脉里的残忍被一双双因充血失去澄澈的眼眸彻底点燃,疯狂的笑声混着尖锐的惨叫,都被沾满血污的金钱镇压在那个火山小岛的地下。但是那种用血液和生肉驱动的野蛮的欢愉,也不得不拜倒在实验毫无进展的事实面前——他们太稀少,太脆弱,甚至没有合适的育龄人鱼,幼体的实验结果表现出大量的人类性状,且伴有极强的、完全无法忽略的个体差异性。那个时候我仍然需要感慨,我们的时间还是太少太少,异族的一个繁殖周期便已然抵得上人类的一个时代。我们分明已经拿到了命运的钥匙和锁扣,但是试探却几乎要将我们压垮。我咳嗽着沉闷的肺泡,手套被血液染成深红,我想我或许也会融化在这片沙滩,和所有永生者合葬。我坐在外围的墙头,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死神周身的冷气渗入骨髓,像是初生的婴孩,不知餍足地吮吸着我的生命。爱琴海的陆风混着血腥气,在人鱼的血液不曾倾覆入海的时候,或许洁白的浪花和纯净的海面能够媲美女王最爱的蓝宝石四件套。瞭望塔的强光像是扫射的机关枪,照亮了每一寸充满罪恶的污浊,我会看到有人带走了我们最后的样本——虽然这本来就是我们预备放生用于恢复种群密度的孩子,我见过他,他的眼睛会让我想起我祖母传给我母亲的一套蓝针水晶,浅淡得像是贪玩而逗留在陆上的海风。我想,人总是抓不住风的。亚瑟,或许就是这样,我们选择了你,留下的空隙供你出逃。那扇灯从我头上扫过,我莫名觉得他在看我了——你会看见我的眼睛吗?看见我的阴郁我的冷漠我的残忍我的浑浊,我的眼睛应该是血迹斑斑的吧?你会在每一个出逃的夜晚想到我的注视而战栗惊醒吗?又或许你看不到,我将所有除了身体以外的疼痛加诸你身,为你的灵魂打上遍体鳞伤的烙印,你似乎再也无法回到海里了。流浪在人群之中的你,是否也会在蒙哥马利那里享受人类在知晓身份后那些卑躬屈膝的哀求?

我想我的血也会流进海里。我享用你的懵懂,悲伤,惊惶与死后余生的惊喜与悲怆,短短数月几乎品尝你的一生。我知道你未来那束手束脚的生活平凡单调,于是我用最短的岁月攫取了那笔浓墨重彩,即使面对的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消逝,这样才算是公平划算的买卖。

我将坐在堡垒的巅峰,冷漠地目送着落魄贵族和永生人鱼乘着启明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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