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五年以后。

狼爵十七岁了。

还是清晨的病房，病友却换了一批又一批。那场车祸毁掉了他以左侧肋骨为界限一半的躯体，半边机械义体的仿生肤上均烫着闪电标志，就像水印一般。他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服一次抗排异药物，同时电流的短路和超载需要定期维修，给本就有先天性毛病的心脏增添了不少负担。

这时帝国和联邦正在进行一场无硝烟的内斗。联邦高层买通了部分海盗驻守一二层外环，同时内外封锁消息。

帝国的首都是维拉尔星。由于五年前那场意外，海盗本营星球被毁，它失去了潮汐和共振锁定，向恒星偏移，同时由于星际风被外侧行星吸引所致的浓度差，它直接被吹得坠向恒星。

帝国对联邦早已虎视眈眈，许多内鬼被安插下去，他们当前的任务是摧毁一二层上的冷冻舱。

冷冻舱的中枢系统均由量子计算机稳定，它们靠着与依然活跃的意识纠缠，形成了一个密钥库，是一个近乎涵盖了整个星系的巨额知识宝库。

帝国森严的摩天轮状建筑，正轮回着一批批伤员投放物资。他们的首都也准备迁移到不占据优势的天冥星。

联邦的决策是分别给疑似间谍的人选发放不同的情报，告诉他们不同的量子计算机维修时间，同时安排一些海盗去打探情况，让海盗们假装帝国势力“收买”间谍。

水波一般，一个信号源荡起涟漪，越往边缘的信号越弱，不容易被捕捉到源头。李昕此刻正用这个虚弱信号黑进了冷冻舱，随后利用冷冻舱本身做中转。

“该死的，怎么监测到逆向脉冲?”

“有人正在干预维生系统！”

帝国的飞行舰来了一波又一波，特斯拉星亮起护盾，抵挡着波波高能粒子的轰击。最终帝国军团直接发射了力场弹，干预了星球磁场，导致电磁护盾不断缩小，无法展开。

狼爵惊恐地看着数量恐怖的舰甲从帝国星强行展开的虫洞涌出，那一端的黑洞分明还是连接着维拉尔星。他用扫描仪计算着虫洞通道和信息置乱的长度和宽度，愈发感觉事情不对——这个虫洞丝毫没有受到恒星引力井的影响，维拉尔星，似乎还在原位。

不对，他随便抓一个病友去问，现在居然是八年前?！

一个被联邦收买的海盗找到李昕，说愿意配合她打开入侵冷冻舱。

“我为什么要信你?”

“信我一次，我去帮你救你哥。”

李昕犹豫了:“你需要多少钱?”

“嗯，有了密钥就可以黑各种金库，我不需要钱，只需要你远程帮我…”

一行警卫直接破门而入，持枪指着李昕和海盗。

海盗掀开头盔，露出脸上烫的联邦军标识。

“先生，辛苦了，你立了功。”警官对海盗点点头，依然没放下枪，随即对着李昕，“双手抱脑后，过来戴手铐。”

狼爵拼命回忆着，那场战役，是怎么胜利的来着…

“确定了，她就是那个间谍，带走。”

“等等！”狼爵用沙丘尔的虹膜授权进入房间后，就看见了蹲在墙角的李昕。

李昕一脸茫然地看着少年。

那双愈发浅淡的眸子透着冷冷的钻石光晕，眉眼间不再带着未长开的青涩，而多了分冷峻，此刻还有焦急，就像夕阳晕染冰山。

“你又是什么人?”

“我，我可能是时间机器的产物…我知道打赢这一场的办法，但前提是放了她。”

“我看你也是个间谍，一起带走。”

狼爵挣扎着:“我知道真空和连通器，我有阀门权限，在我哥那里…杀了我也没用，那样权限也不会到你们手里。”

按理说星球周边是真空，会自发地像泄气气球一样把大气层蒸发干净，但由于星球间的力场平衡，每颗星球贡献一份压力，就形成了以真空为介质的连通器，然而联邦的黑科技团伙研究出了阀门，可以阻挡其它星球的压力。

只见狼爵操纵着浮空窗口，很快艰难地从半边机械的躯体里掏出一把钥匙。

“人体传送…成功。”

“运载过热，超脑警告。”

超脑是机械运转的中枢，直接与狼爵的神经相连。超负荷运转时，他的神经和肉体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痛楚。

联邦拿到权限以后，立马将一张连通器网投放给各个科研组，随即关闭了维拉尔星的其中一条通道。

于是维拉尔星和被选中与它相连的星球气压均开始降低，其它星球的气压则升高了，折射率的改变让天空散落极光。

不出意外，帝国投降了，虫洞收拢的一瞬那些飞行器也同时传送回去。

李昕相当于被狼爵保释了出去，但作为交换，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待在指定区域受区域，不得回到维拉尔星，也不能使用全息终端。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看着由于用了一次人体传送差点没命的少年，看着他从维修舱里一脸淡漠地走出来。

“顺手的事。”少年没有多言。

“我们还会见面吗?”

“最好不要了，我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