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迷失在层层失控的时空漩涡中一轮轮错过。尽管这并不是狼爵所想要的,但他没有办法。
密西里城——位于银河系纽带的特斯拉星上,是整个银河联邦里最混乱的城市,处于多重势力鱼龙混杂的暴风眼,没错,星际风暴在这里也频繁爆发。特斯拉星的一二层外环均被连接星环星际风物质的真空器皿覆盖,其中包括围绕赤道一圈的加速冷冻舱,里面躺着的都是位高权重的科研学者。三到五环就是卡拉比丘山,由于环绕星球一圈的样貌和卡拉比丘流形一样所以得名,这里星盗猖獗,大多都是冲着矿脉来的。四六环以内就是高新开发区了,人们搭建了通往向心塌陷的极点的天梯,用磁矿贯穿星球,加速星核物质抛射而出进而实现隔空取料,与外围的戴森球装置联动施以降温。中心区域陈列着围绕首都一圈的放射状白塔建筑,最高端是量子终端,只要一声召令就可以组装出一架核引擎飞船,甚至舰队都不成问题。我们的主角狼爵就出生在这里,他本应该和其他的富家少爷过着一样的生活,奈何由于体质不好从小就被扔进了军校,大人们承诺着等十八岁以后就来接他。
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炼狱生活。他们被放逐荒野,最难堪的时候不得不用尿液和树脂充饥,最后有几个小孩死掉了,中途由曾经毕业的学生把他们解救出来。他忘不了那架停在悬崖上的直升机,当背部的磁石吸附点被身后的攀岩者用登山撬挑乱,他重心不稳险些跌落深渊,直升机伸出钩锁接住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快晕厥过去的自己。暮色洒在他锋利的眉宇间,照亮紧蹙的沟壑,阴晴不定。
“布莱克少爷,确定…我们找到他了?”
“可不吗,我不会认错。他们就这么对你?”还是少年的沙丘尔挑起狼爵的下巴,说了句,“别装成一副炸毛的小狼崽子样,一看就是当同妻被干的料。”
这话真难听,狼爵哼了一声。他不是不想当1,而是真的找不到对的人。
“宿主,监测到前方异常能量波动。”AI指示音机械地响起。飞机绕过悬崖,下方是一片硫酸海,潮起潮落,仿佛一个蓄电池。
“继续,看我怎么治他们。”
“你要干嘛?”狼爵惊恐地看着沙丘尔飞速敲击一行行代码。星环引力瞬间将飞船击飞,掀起层层巨浪,一个十字核心被抛锚入海,冲击波一瞬击碎洋流。
“低压预警,正尝试突破气流屏障。”
狼爵看着他近乎手搓一个暴风漩涡,直接朝学校的方位砸了过去。
那边的预警系统也不是吃素的,只见跃迁机的蓝光扫过,建筑物瞬间被拆解,随后瞬移到海平面的一座岛屿上,离狼爵他们很近了。
狼爵盯着被电网保护得很好的监狱围墙,拳头慢慢硬了。
“就不想炸了它?”
“想,但我没那个能耐。”狼爵更感兴趣的是,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废物,看我操作。”沙丘尔仿佛在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游戏队友说话。随后海平面升起一道道龙柱,不久便将军校淹没。
待跃迁机启动的瞬间,磁场在金属建筑内生成涡流,电势差的存在瞬间生成了电源,两道铅板竖起,只见建筑被拆解成正负离子对,分别向阳极和阴极移动,加速了硫酸吸取电离能,并形成循环。
很快连渣都不剩了。
“但那里面有人啊!”狼爵惊叹。
“把你们救出来就行了。”沙丘尔没有废话,坐入副驾,示意狼爵过来搭把手,“废物,想不想兜风?”
“我不喜欢你这个称呼。”狼爵咬死了牙关,好不容易才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
“行了,送你回去。”沙丘尔细长的手指操作一通屏幕。飞机罩瞬间换成了星空顶,他们驰骋星海,实际上绕开监控盲区,前往卡拉比丘山。
狼爵后来见识到了哥哥的势力。整个卡拉比丘山都是他罩的,他们的眼线已经渗透了政府内部。只要干活,拼命地研发机甲、做实验,谁拿到足够多的猩晶石,谁就有钱拿。
他们住在竹林间的阁楼里,再次一点的,住的也都是平房。他们没有一点星际海盗的野蛮,情调却一点也不缺。
沙丘尔给了狼爵一条项链,还有一份匿名邮件被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他没有久留,因为身体经不起长途跋涉,随后便老老实实住院去了。
那时的狼爵性格桀骜,带了几分潇洒。尽管由于身体拖后腿,在军校的成绩都是吊车尾,打架也没赢过,但在人际交往上一点也不逊色。
当十四岁的沙丘尔上了头条,狼爵指着终端屏幕上喊了几个病友来看。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哥!”
他们一看,那什么——“全球通缉,联邦律法漏网之鱼,一己之力炸翻银河高级军校的前科少年犯。”
“就这呀?”蜗牛——其中最狂但关键时候怂得一批的小个子男孩露出两颗缺口的门牙嘲笑狼爵,“怎么没把监控也拆了,完美犯罪不是更爽吗?”
狼爵捶了一把他的肩:“有卫星的天眼在,就是没有,量子计算机是摆设吗?”
“那还是不够格呀。”
“够了,今天都来给我哥开庆功宴,否则你们这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行呗,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论什么庆功宴,都得是狼爵亲自去请。这座医院很有人性化,仿佛一座巨大的天使向导雕像,各个部位分别是不同楼层,每间病房都配备一间慰问室和无菌餐厅。
狼爵特意买通了复制机的权限,好好为伙伴们准备了一顿。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那个躲在角落的女孩。她看上去比自己年长,披肩卷发微微遮着蜷翘的羽睫,琥珀色的眸子清亮无比。一时间,世界静下来,唯有蝉嚣上演。
“你好!你是哪个病房的?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只有十二岁的男孩笑得是那么灿烂,那笑容在她心上跳跃,他伸出手,钻蓝色的眼瞳,洁白的虎牙,仿佛不是在医院,而是游乐场。
“我来看我哥,我不是病人。请问肿瘤科怎么走?”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脆脆的,像雨滴在钢琴键上。
“这我熟呀,你跟着我走!”狼爵自来熟地牵上她的手。
“喂。”女孩推了他一把,把手抽走,“大人没教过你不能随便牵女孩子的手吗?”
“我就要牵,就要牵嘛!”狼爵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递给女孩,“喏,用这个做交换?”
“耍流氓…”女孩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口是心非地收下了糖,“你叫什么名字?”
“狼爵,狼爵·布莱克。”
“李昕。”女孩咬碎棒棒糖,揉乱狼爵的头发,“不过你还是老老实实叫姐吧。”
“想占我便宜?没门!”
突然警报响起,随即狼爵知道有人被送进ICU了。主刀和护工一脸严肃地往房间里赶,有人认出了李昕。
“你哥在抢救,情况有点危险,你穿好防护服进来一趟吧。”
窗外开始下雨,雨势越来越大。雷电撕裂被窗棂框出的天穹,照亮李昕苍白的脸,浇灌起的水花映照两人迷茫的未来。
狼爵看到李昕模糊的背影,也赶忙换上防护服冲进抢救室。
智能设备前坐满了会诊医生,躺于中间手术台上的人身上连满了导管。
李昕看着氧气罩下俊秀的面庞,脑海里翻涌着种种:哥哥接自己放学,哥哥给自己偷偷带零食,哥哥去参加青训,哥哥为了给自己买东西哄自己开心熬夜打单…
狼爵拉住她的手。
“三毫克肾上腺素静推!”
“兴奋神经递质反馈——”
“三号机,四号机,环形强脉冲肌肉刺激。”
然而不论怎么努力,都依然无法挽回那心率已变成一条直线的生命。
狼爵将掌指探入李昕的手心,紧紧握着:“你别怕,别难过,我叫你姐还不行吗?”
然而李昕却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原来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这样吗…”
“你在说什么啊?”狼爵提高音量,紧紧望着她的双眸,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李昕望着被盖着白布的尸体,居然没有力气痛哭,只是无力地靠在狼爵肩上,仿佛早就了然于心。
“他是被海盗害死的,他被他们抓去下矿,那些东西…有辐射。”
狼爵的眼眸闪烁一下。
“我有办法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