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的九月总是那样美好,不冷也不热,各种树还长着绿叶,至落日西斜,可以看到“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喂,老赵,那天休息来洪都啊。”
“不用了,不用了。”老赵回答道:“我这回去,你不又得收拾半天屋子吗?”
但也不怪这么说,放眼望去这屋内光景,杂乱无章,几近失序,不禁让人遐想,若时光再缓缓流淌几日,怕是那机敏的老鼠与顽强的蟑螂,都要在这方寸之间,上演一出“不期而遇”的联姻大戏了。
但是架不住孟家军的诚挚邀请,老赵最终还是去了洪都。
老赵到了洪都那一天,鄱阳医科大学附属豫章医院发生了一些事情。
鄱阳医科大学附属豫章医院的EICU(急诊重症监护室),静静地躺着一位正与死神进行殊死搏斗的勇士,正遭受着急性冠状动脉瘤破裂这一致命伤痛的侵袭,生命之火摇曳欲熄,脆弱得仿佛风中残烛,即便是传说中阎罗王的宽容一笑,也难以逆转这命悬一线的绝境。
监护仪上,冰冷的数字与曲线跳跃着,它们不仅仅是数据的堆砌,而是这位患者生命轨迹的忠实记录者,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牵动着周围医护人员紧绷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但在这绝望的深渊旁,却有一群白衣天使,以无畏的姿态,坚守着生命的阵地。
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病魔的坚定不屈,也有对患者深沉的同情与关怀。每一次精准的施救,每一次温柔的抚慰,都是对生命尊严的最高致敬。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们用自己的专业与爱心,编织着一张张守护生命的网,试图在这绝望之中,为这位患者点亮一盏希望的灯火。
“心衰?!”穿着蓝色洗手服的女医生,神色匆匆,仿佛疾风中的火焰,瞬间跨越了空间的界限,直奔而来。没错,她就是落霞。她的眼眸中已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细腻景致,对身旁的医护人员下达了指令:“异丙肾,准备上!”
凭借多年的经验,很快便下了医嘱,即使知道患者病情危急,但她也是沉着冷静,心里只想着将患者救回来。
“联系放射科,给她来个加急CTA(非创伤性血管成像),让检验科来个凝血加急。”落霞说道。
知道自己应该不能胜任这台手术,于是就将孟家军给叫了回来。
孟家军此时的他还在和远道而来的老赵一同叙旧呢。
“老赵,今天我请,你爱吃啥吃啥啊!就是不能喝酒,主要我下午还得上班。”
“不了不了我请我请。”
“得了吧,别磨蹭了,一会我该到点了。”
两人的重逢,如同岁月长河中不经意的涟漪,轻轻荡漾着往日的熟稔与默契。虽是因着那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琐碎,不经意间又起了小小的争执,言辞间带着几分急促与俏皮,却也成了他们之间独有的旋律,乐此不疲。
这争吵,更像是晨曦中偶尔飘落的细雨,虽湿了衣襟,却也添了几分清新与生动。他们各自坚持己见,嘴角挂着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笑意,那份在争吵中依旧不减的温柔,悄然编织着彼此间更加坚韧的情感纽带。
在这些看似琐碎的纷扰之后,他们总能寻回那份平静与和谐,仿佛一切争执都只是生活剧本中轻描淡写的一笔,用以点缀他们深厚情谊的画卷。他们的心,依旧紧紧相连,未因外界的风雨而有一丝动摇。
如此,每一次的相见,不论是风雨还是晴天,都化作了他们共同记忆中不可或缺的风景,让这份情谊在时间的洗礼下,愈发醇厚,历久弥新。
此时孟家军的电话响了,他被紧急叫了回去。
孟家军,一身便装,未着白大褂,所以在医院跑步前进。
这条路,对他而言,是无数次往返于希望与绝望之间的熟悉轨迹,每一砖一瓦都镌刻着过往的汗水与坚持。但今日,它似乎被无形之手拉长,每一米的延伸都承载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期待。
手术刀下的无数次精准操作,早已化作肌肉记忆,融入他的血脉之中。然而,即便是对这术式再熟悉不过,孟家军的心中依旧在默默演练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那些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风险,在他脑海中被无限放大,再逐一构想出应对之策。他的思绪如同精密的仪器,快速而准确地运转,只为在那一刻到来时,能够以最完美的姿态,守护每一个脆弱的生命。
在这漫长的走廊尽头,等待他的不仅是一场手术,更是一次对自我极限的挑战,对医者仁心最深刻的诠释。孟家军深知,每一次踏入手术室,都是与死神的较量,而他,誓要做那最坚实的盾牌,护佑生命之光不灭。
恰在此刻,王子涵的CTA(非创伤性血管成像)报告如同晴空霹雳,赫然揭示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急性冠状动脉瘤破裂,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紧急手术迫在眉睫。
孟家军扫了一眼CTA(非创伤性血管成像),那份冷静之下难掩的惊涛骇浪,转瞬化为嘴角一抹坚毅的弧线。“这……确是不容小觑的挑战!”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既有对病情的深刻认知,也有对未知挑战的坦然面对。
没有丝毫犹豫,孟家军迅速调整心态,仿佛一位即将上阵的将军,眼中闪烁着决绝与智慧的光芒。他果断地转身,对身旁的助手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不容置疑:“立刻联系手术室。”
夜幕悄然降临,星辰初现,时针悄然指向了晚七的刻度。历经五个小时的紧张鏖战,那场关乎生死的搭桥手术,终于在孟主任精湛医术的引领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手术室门缓缓开启,不仅带来了胜利的曙光,也牵动了门外无数颗焦灼的心。
家属们蜂拥而上,眼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交织的光芒,而在这人群之外,站立着一位神色凝重的中年男子——老赵,孟主任的兄弟,他的目光中除了关切,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
“手术很成功。”孟主任的声音虽略显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春风化雨,瞬间安抚了家属们紧绷的神经。“病人现已转入CICU(心脏外科重症监护室),待情况稳定,预计两日后便能转至普通病房。”言毕,仿佛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颗汗珠沿着额头滑落,随即,孟家军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倒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老赵迅速反应,合力将他稳稳扶住,没有丝毫犹豫,而家属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快点来人扶起来。”家属们这才迟迟行动。
当孟家军缓缓掀开眼帘,周遭的一切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卧于休息室那张略显陈旧的床上,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他的脸颊上,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右手臂上,细长的针头轻轻嵌入,连接着那缓缓滴落的葡萄糖吊瓶,每一滴都承载着恢复的力量,静默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耳边,老赵那熟悉而略带几分嗔怪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嘿,总算醒了。”那话语中,既有责备他不顾身体硬撑的严厉,又藏着深深的关切与疼惜。
孟家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沿着那条透明的管道,滑向那悬挂于半空的吊瓶,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正有节奏地滴落,每一声滴答都像是在提醒他,身体的脆弱与恢复的不易。他轻轻启唇,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这……还得多久?”
老赵闻言,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轻轻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语气中满是对现状的无奈与对未来的期许:“你啊,低血糖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医院也是,咱们这些‘老骨头’,有时候还真得自己心疼自己。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硬撑,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得乖乖躺在这儿,直到这瓶糖水输完,咱们才能算真正缓过来。”
孟家军缓缓侧首,目光深邃地投向一旁的老赵,随即又轻轻垂下眼帘,聚焦于自己手臂上那细微的银色针头,眉宇间不经意地蹙起一抹疑虑。“老赵,你瞅瞅这针头,似乎……”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老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安抚之意。“,没事,我刚看完。”
然而,孟家军的目光并未因此松懈,反而更加锐利地捕捉到了点滴管中那抹不应有的鲜红——回血,正悄然无声地蔓延,仿佛预示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故。“都回血了,还搁这叭叭叭叭叭呢……”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难掩其下的焦急。
老赵闻言,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与歉意,他轻轻摇了摇头。“得了,我拔。”
即使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但也丝毫不影响两兄弟的感情。
拔针后不久,孟家军提议去秋水广场散心,老赵默许了这个提议。两人乘坐公交,来到了人潮涌动的秋水广场。在人群中穿行时,他们注意到了一处聚集了众多围观者的异常场景。好奇心驱使他们上前查看,只见一个血迹斑斑的小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一个正在紧急施救的消防员。
孟家军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医生。”消防员立刻让开了位置。
在那片被紧张气氛笼罩的混乱之中,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浸透了鲜红血渍的卫生纸,旁边,一瓶已开封的碘伏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仓促与紧迫。孟家军,一位眼神坚毅的医师,望着这一幕,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这样不怕伤口感染吗?”
面对他的质疑,那名消防员的脸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坚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感染。”
孟家军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生命顽强的敬畏,也有对眼前这位战士深深的理解与同情。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环境仿佛连回声都显得寂寥,于是,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穿透这份沉寂:“家属呢?”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唯有急救的紧迫感在心头不断加剧。
无奈之下,孟家军只能迅速调整心态,投入到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中。他转向身旁的赵鹏,声音中带着不容迟疑的坚定:“赵鹏,止血!”
赵鹏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两人如同默契十足的战友,迅速而有序地展开了急救工作。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每一次按压、每一次包扎,都凝聚着对生命的尊重与不懈的努力。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医者仁心,也展现了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
不久,救护车呼啸而至,孟家军向同事们汇报了伤情:“高坠,颅骨骨折,怀疑颅内出血。”当被问及是否有家属时,孟家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幕低垂,豫章医院的EICU(急诊重症监护室)内,虽少了白日的喧嚣,却仍弥漫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张与忙碌。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光影,似乎也在默默注视着这里的每一分努力与守候。
孟家军匆匆步入这静谧而又不安的夜,脚步中带着几分沉重与急切。就在这时,孩子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突兀地亮起,屏幕闪烁着母亲温柔的呼唤,如同远方的一缕温暖,穿透了四周的寒意。他迅速接起,用最简洁却充满力量的语言,向电话那头的母亲传递着最新的情况,每一个字都承载着责任与安慰。
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宁静,一名消防员的身影出现在EICU的入口。他的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忧虑与对孩子安危的深切挂念,如同即将冲入火海的勇士,此刻却只能焦急地徘徊于门外,等待那一丝关于希望的讯息。
“罗子豪家属……”一位身着白袍的医生从EICU深处缓缓走出,声音虽轻,却如同雷鸣般在消防员耳边炸响。他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身体,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消防员,之前在现场给孩子做了紧急止血处理,他……他怎么样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与期盼。
医生以他特有的冷静与专业,简短而清晰地告知了孩子当前的状况,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给消防员心中那块悬石轻轻垫上了一层柔软的缓冲,虽不能完全卸下重负,却也带来了一丝慰藉。
医生安慰道:“目前血已经止住,但是用卫生纸止血还是有感染风险。观察一晚,具体治疗方案等明天儿科主任上班后再定。”
时间回到15年前,那位消防员——单婺的弟弟,单远,那个本该在阳光下奔跑、笑声洒满童年的孩子,却在七岁那年的一个不幸瞬间,因一场意外头部重伤,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成了单鹜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每当夜深人静,便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而此刻,医院的走廊上,气氛因即将来临的离别而显得格外沉重。赵鹏,这位即将踏上归途的旅人,心中交织着不舍与无奈。他深知,每一次的相聚都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却短暂。面对即将进行的紧急手术,这份相聚的温馨被突如其来的责任无情地切割,留下的是满腔的遗憾与对未知的忐忑。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静谧的车站。孟家军,这位平日里坚韧不拔的汉子,特意请了假,只为亲自送好友赵鹏一程。两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显得格外温馨而又略带几分离愁。临别之际,赵鹏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说:“家军,外科就是这样,不一定什么时候手术。”言罢,他轻轻拍了拍孟家军的肩膀,转身踏上了即将启程的列车,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的尽头。
这一幕,仿佛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每一笔都蕴含着深厚的情感与不舍。在命运的洪流中,人们相聚又别离,每一次的转身都是对过往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期许。而在这段关于离别与重逢的故事里,赵鹏的豁达与孟家军的深情,如同两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彼此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