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浓郁,天色昏暗,与熟睡的人们的梦交缠着。世界晦暗不明。
通往主峰的衔桥在此处豁然开朗,即便雾气缭绕看不清远处,也仍旧不用担心有摔下去的风险。莫林峰的气候总比别处温和,在他峰肆虐的卷割肌肤的寒风在此次处温驯如风铃低语,没有寒流与风沙的压迫,连砖瓦地缝间的小草也已经隐约出了头。然而清晨的寒气仍旧渗透衣料,催人清醒。守峰人倚着关口半夜不曾合眼,此时眼眶干涩,已经有些疲惫了。值班室的灯光昏黄着,缩在小床被单中的同伴呢喃着什么,翻身又睡了。空气中弥漫着羊圈般拥挤、潮湿而又带些烘臭的气味,从门缝中探头后就会被晨风吹散。
四周雾气中乌黑的云丝有些扰动的迹象,却只是轻微拨动着,照常随着东曦一点点抬高,然后透明、消散,于是就清明起来。一阵欢快的铃声将守峰人从梦的幻境中惊醒,不远处的关口立着一道灰色的影子,那抹晃动的金色被灰影托举而出,上方的绿光中赫然“资格通过”四个大字,守峰人记录了5:10的访客时间,解开了新一天的结界屏障。
“又是孤斗星门那小子,来的越来越早了。”
守峰人自语着推醒同伴示意应该换班了。值班室的大屏上,东方末那张勉强笑着的证件照的脸又登上了访客记录的第一条。
不驯的金发在逐渐清晰的晨风中开出道,沿着小镇的主道向峰上进发,余下一些皮靴子踏上砖石的清音,远去了。
……
床头的闹钟已经响过两遍,蓝天画不得不哼唧着起床了,在心里吐槽完族学早起的险恶制度八遍有余后,还是艰难的睁开眼睛,摸索眼镜。蓝天画叠好被子后忍不住趴了一会儿才胡乱掖好蚊帐,下了床。宿舍里其他人都还没醒,黑甜的梦境里响起对床女生细微的呼吸。好在空调还没关,不算冷,她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穿衣洗漱,头一次第一个出了宿舍门。起这么早,风冻得她跳脚,白雾一下子糊住镜片,然而蓝天画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校门了,她扑腾着,几乎是将自己甩下了峰道,把木板枝桠踩得咯吱直响,心想要是今天再没早饭即便是外族入侵她都要赖在床上,绝不会早起了。
于是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东方末。
“干嘛!”
眼镜被对方夺走,白雾换成了面无表情的金色人头,感觉面前的人脸冷的像石膏,又觉得对方的金发简直是冬日湖冰上的阳光,没有暖意反而用心险恶,索性就没有好气的给了他小腿一脚。然而对方竟然笑了。
“神金!”
蓝天画扑过去抢自己的眼镜,奈何对方举得太高,只好骂了声幼稚转头走了。
脚步声追来,清晰的世界从头顶落下。蓝天画触了触镜片,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这算是霸凌知道吗?”东方末的声音淡淡的,变声之后低了几分,从前一向外露的锋芒也藏了些。
“那你不是算抢劫?”
“还回来了。”
“服了。大哥,你都十七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
对方眯了眯眼睛。
“怎么,你喜欢被人骂啊?”
“你好像很喜欢骂人,但是杀伤力不大。”东方末客观评价。
然后忽然低下头学了一句“大哥~”
“你别学啊!”蓝天画偏过头,五官皱成一团,还是没忍住笑。“我走好吧!”她一个俯冲拉开了和东方末的距离。
东方末垂手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黑色冲锋衣上凝结的露珠熠熠生辉。
蓝天画回过头,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她镜片边的光亮稍瞬即逝,黎明的阳光穿过层层密林,落在她棕色的发丝上。
她转身就跑。
黑色的靴子在长满青苔的木板上飞跃。
林风呼啸,终于追随她的笑声来到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