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宋亚轩走的时候,她在长廊站了好久。
听说边塞这会还在严冬,积雪三尺,行走艰难。地形险要,中原军队去了也不好打,反而是劣势更多。
他会记得添衣吗,能吃好饭吗,睡觉会冻醒吗。
以前总说男子离家后女子站成望夫石。宁无双扶着廊柱缓缓坐下,眼角蓦地酸涩。
明明他才离开一刻,怎么会开始想念。
明明他们以往分离的时间要比这多得多。
贺峻霖“你在担心什么。”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落地。她没有回头,少年也不恼,兀自摇着折扇走过来。
贺峻霖“担心他尸横荒野?性命不保?还是怕他舍命为国,不留念想。”
宁无双“与你无关。”
她定定望着远方,没有分给他一点眼神。身后的人愣怔一瞬,噗嗤一声笑得很轻。
贺峻霖“无妨。”
贺峻霖“你要知道宋亚轩,还是挺能耐的。”
宁无双“你为何不去?”
她心头烦躁得紧,这才侧过脸睨他一眼,语气不悦。贺峻霖早习惯了宁无双对自己的态度,折扇一收,抱臂靠在柱上,脑袋一歪。
贺峻霖“我是文官。”
宁无双“……”
宁无双“惺惺作态。”
她翻个白眼,挥手招了青禾过来,风有点凉了。青禾给她披了外衣,又塞来一只暖手炉。
青禾“夫人说小姐体寒,开春更是要注意。”
青禾“时辰也不早了,小姐要回府吗?”
宁无双“回…”
贺峻霖“阿双。”
想回去的话蓦地被打断,她堪堪停下脚步,敛下眸子里翻涌的情,心头却是苦涩。
宁无双“叫我全名。”
宁无双“…和以往一样。”
贺峻霖“……”
他似是没想到她这样说。但下一瞬还是扬起笑。
贺峻霖“宁无双。”
贺峻霖“他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娶她回家。
-
宁无双搞不懂贺峻霖什么意思。
明明他们自幼结梁,相看两厌,每次见面都要互挠。
可偏生他今日那副神情不像怜悯。
倒像是恳求。
贺峻霖有什么好求她的。他什么都不缺。幼时不缺钱,现在不缺女人,成人后更是胆大包天,写几首瑰丽的诗就幻想在京城横着走。她赏不来他笔下的花容月色,只知城里的年轻小姐格外欣赏他的才华,总有人邀他去府邸写诗。
刘耀文会偶尔在狩猎后提起他,他们关系较密,但在她面前说起也会支吾。
不知道在隐瞒些什么。但宁无双从未在意。
她好像从未在意过除了宋亚轩以外的人和事。所以他走以后,突然整个世界都暗了一大片。
信使半月才来收一次信,其间他写来的信寥寥无几,多半笔记潦草,看似匆匆写完便折起来交给信使。有时信纸边缘磨损严重,她有次放在烛光下细细一瞧,猛然发现边缘处有些许褐色印记,倒像是…血。
纵使对战争有点心理准备也还是慌了很久。血迹…不是他的,那就是敌人的、士兵的、动物的。可有什么血能沾到他的衣袖呢。宁无双不允许自己往下想。
战争太过残忍,于是他的信每每末尾都会整整齐齐重重写下四个字,与正文的潦草形成鲜明对比。
“无碍,勿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