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堂语文课，贺循可以说是在神游里度过，下课铃声响起他才收了心。
杨三牛似乎也知道自己走神，所以在离开教室时才不轻不重瞪了过来，留得贺循尴尬笑笑，他知道上课走神不对，但心思就是不可控的飘向这人。
贺循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时无虞，只见下课后周围同学都陆陆续续跑出教室放松放松，时无虞也没有离开座位，而是拿出手机戳开了监控软件，唇角扬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心里蓦地一动。
贺循有些好奇什么场景能让时无虞露出这副表情，也就往人身边凑了凑。
画面中，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有些破旧的沙发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杯水和一本书，而老人像是有感应，朝着摄像头位置挥了挥手。
时无虞唇角的弧度更甚。
“这是…”贺循出声。
“我奶奶。”
时无虞微微一愣，随即说道，眼仁里是不曾有过的柔和。
贺循笑着说，:“奶奶看着很慈祥。”
“嗯，她是很好的人。”时无虞应着。
“你很爱她？”贺循轻声。
时无虞抬起头，看了贺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然，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时无虞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坚定。
“以后有机会，我也想见一下你的奶奶。”贺循笑着说道。
时无虞微微一愣，看着贺循眼中的真诚，心中有些触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贺循的这份善意，但他能感觉到，贺循是真心想要走进他的生活，但是…
但是他能接受吗。
“好。”时无虞垂睫轻声。
“所以那时候，时哥其实意识到不对，是喜欢吗？”洛绒挠了挠脑袋，思忖着说辞。
“这才认识多久。”时无虞闷笑一声，吸管搅拌着手里的饮料。“你听起来，我那时候像是喜欢他？”
“我比较馋…天天一杯的奶茶和夹杂的那些礼物，我可能都…”洛绒有些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时无虞也能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有好吃好喝好玩的的他就能跟着跑。
“但是吧，我又觉得时哥你，不是这么随便的人，那个钢笔…太贵了。”
洛绒补充道。
因为从只言片语里，他知道自己这时哥那时候过的并不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交付真心的。
何况毕加索，好点的钢笔几千乃至上万，他现在都觉得贵，更论十年前，时无虞那时候又怎么会收。
“我那时没喜欢他，就是觉得他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没什么区别。后面意识到那时候语气有问题，我道了歉，钢笔这事也就算翻了篇。”
时无虞说着，眸底情绪不明，他看了眼手表的时间，想起时欢还在罗思郁家，起身准备走，被洛绒一把拽下。
他有些不依不饶。
“还早呢时哥，再讲讲再讲讲，我是真好奇你答应之后的事，还有还有那只钢笔最后呢？”
“你不是说罗思郁跟着你来了嘛，他给你说什么了？”
“从始至终都没收他那只钢笔。”时无虞回答。“思郁那时，让我绕路走，后来我绕了一个多月的路，偏偏那天，我挺作的。”
反正不太乐意躲着了，算准了会被堵，所以作给他看。
“诶，什么意思。”
时无虞微微垂睫，思绪又被带回过往。
距离期中结束又过了一个月，直播课也顺利完成，期间闹出最大的笑话无非是罗思郁也不知怎么想的，说什么总杨三牛杨三牛的叫，询问贺循知不知道三个牛读什么。
结果自幼在国外长大，半吊子中文的贺少爷一句“有这个字？”给某人干自闭。
最后落得肖礼怪声怪调问了一句“快两个月了哥，你不知道杨老师叫什么名？”
得到人承认后，每次提起都能让班上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成为班级趣事。
到后面联考，贺循的成绩也从中游水平跻身到了班级前十，全靠着那经常被点的语文成绩。
作为班任的杨犇也稍稍看贺循顺眼了些，从经常同灭绝师太抱怨贺循语文差，到偶尔抱怨。
哦，要是被庄铭雅听见，她还得呛一句“那又怎样，他英语好。”
要是教数学的姜老师在呢，她当然也得补充一句“他数学也好。”
其他科任老师，也当然不会反驳什么，甚至觉得贺循直升班确实来的对。
毕竟除去语文考不及格，其他哪门不是前几的水平。
常常气的杨犇差点背过气，要不是因为贺循确实是半个外国人，不经常接触汉语，听不懂好赖话，他都快怀疑贺循纯纯跟自己过不去。
但贺循能怎么办，他是真学不懂，能及格都觉得自己发挥超常了。
所以杨犇能怎么办，只能在贺循语文进步一两分都夸呗，而时无虞也就是平时将那些笔记整理后交给贺循，但不肯再多说话。
校门外，一贯准时到达的黑色宾利此时不见踪影，罗思郁偏头看着也不打算抬脚离开，紧跟他们仨的贺循咂舌称奇。
平时有专车接送的某人，此时黏在他们几个身后不走，确实怪的很。
“所以，你今天…不坐你家的那个，宾利？”
“嗯，一起走。”
贺循舔了舔唇，灰蓝色的眸子盯着时无虞，那双眼瞳平日是寂静的海平面，如今却翻涌着海浪。
是的，自从钢笔事情结束，时无虞道了歉后就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自己，自己截获无数封其他班级女生给他写来的情书时，尚可沉得住气。
却在今天调换座位时，时无虞选择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和自己隔了几个座位后，那股不爽的劲顿时上头。
但是良好的家教，让他并没有当时发作，乃至现在再不开心，唇角也挂着一如既往的弧度。“熟悉熟悉路，一起走走。”
时无虞皱了皱眉，指尖掐着掌心，没说话。
“行，那咱们一起走，顺道聊聊这个周末怎么…诶诶诶。”
罗思郁应得爽快，刚要应下就被肖礼一把拽走。
肖礼回头看向两人，意思意思笑了笑。“突然想起和思郁还有点事，无虞，你和贺循一起走走，小心点啊。”
看着两人离开，贺循看向时无虞，笑了笑。“走吗？”
“顺路么？”时无虞讲出今天同贺循的第一句话，很淡很冷。
“不顺也得顺。”贺循用法语讲了一句，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得跟着时无虞走。
时无虞听不懂这法语，但是听贺循的语气，颇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也抿了抿唇没接话。
跟着时无虞东拐西拐，走进了一条窄小巷子，贺循时不时回头，像是要记下路线，结果太专注于记路线，没注意已经停下来的时无虞，一下子迎背撞上。
哦，撞得时无虞没动，自己反而退上几步，还来不及站稳就感觉到，时无虞周身顿时浮起的低气压，贺循刚想道歉，就被颇尖利，颇刺耳的声线打断。
“时无虞，今天肖礼他们，没跟着你啊？”
那声音在小巷子里回荡，带着些许挑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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