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韩愈,如今独坐于这略显清冷的书斋,窗外细雨如丝,打在窗棂上,滴答作响,恰似岁月的声声轻叹,将我拉回那往昔跌宕起伏、满是执着与抗争的漫长征途。世人常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这一生,历经风雨,辗转坎坷,却愣是没做到这般洒脱,只因为在我心底,有些信念、有些责任,重于泰山,容不得我有半分退缩。
我生于大唐中叶那繁华与忧患交织的时代,自幼家道中落,生活困窘,可幸有兄长悉心教导,在那泛黄书卷、昏黄油灯下,我一头扎进经史子集,于古圣先贤的智慧中汲取养分,在儒家道义里找寻立身之本、济世之方。那时起,我便立下宏愿,要凭所学,重振这日渐倾颓的文风,匡扶那在暗流涌动中略显飘摇的朝纲,为大唐的昌盛、为苍生的福祉,倾尽所有。
初入仕途,满怀热忱,却被那官场的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彼时,文风绮丽浮艳,世人皆追逐华丽辞藻、空洞文章,全然忘了文以载道的根本。我拍案而起,振臂高呼,呈上《师说》,痛陈师道不传、学风不正之弊,言辞恳切,句句泣血,盼着能唤醒众人对学问、对师道的敬重。可迎来的,竟是各方的诋毁与嘲笑,那些因循守旧、沉迷于靡靡文风的文人墨客,视我为异类,对我群起而攻之,说我故作惊人之语,不懂文章“精妙”,还妄图打破他们安逸的创作“圈子”。在这唾沫星子横飞的围攻里,我也曾心生愤懑、委屈,可一想到那被歪风侵蚀的文坛,我怎能退?咬着牙,挺直脊梁,继续在这荆棘丛中为“文道”开辟前路。
后来,大唐面临藩镇割据的危局,那些拥兵自重的藩镇,如毒瘤般侵蚀着国家根基,百姓深受其害,生灵涂炭,山河破碎。朝堂之上,却多是畏缩之辈,或明哲保身,或暗通款曲,以求一时安稳。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明知触逆藩镇会惹来杀身之祸,却毅然决然挺身而出,写下《论淮西事宜状》,剖析局势,力陈利弊,恳请朝廷出兵平叛,还大唐一统山河。其间,有挚友劝我莫要逞强,“退一步,保全自身要紧”,可我望着窗外那残败的市井、流离的百姓,心似被烈火灼烧,国之不存,家将焉附?个人安危,又何足挂齿?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为大唐的完整、为百姓的安宁,闯出一条血路。
再至“谏迎佛骨”一事,更是将我推向风口浪尖。宪宗佞佛,欲迎佛骨入宫供奉,一时之间,劳民伤财,举国癫狂,百姓倾尽家财供奉佛事,荒废生产,佛门势力急剧膨胀,大有尾大不掉之势。我痛心疾急,冒死呈上《论佛骨表》,以犀利言辞,痛斥佛事误国,恳请皇帝烧毁佛骨,回归正途,关注民生社稷。奏章一出,龙颜震怒,我即刻被打入死牢,性命悬于一线。狱中漆黑,寒意彻骨,我静思己身作为,却未曾后悔,若是时光倒流,我依旧会选择站出来,发出这逆耳忠言,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只因在我心中,大唐的国运、百姓的生活,高于一切,怎可因畏惧权势、贪恋安稳,而对这祸国之象视而不见?
回顾一生,我似一头倔强的老牛,在布满荆棘的田埂上艰难耕耘,始终未曾后退半步。我错过安逸,错过顺遂,换来的是仕途坎坷、四处漂泊,还多次险些丢了性命。可每念及那在我努力下,文风稍有清正、藩镇终得平定、朝堂偶尔清明,百姓或能多些安稳日子,内心便觉宽慰,觉得一切付出,皆是值得。我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处世智慧,可于我而言,有些底线不能退,有些责任必须扛,即便一生坎坷,亦是无怨无悔,只愿后世之人,能懂我这份坚守,在该挺身而出时,莫要退缩,为正道、为家国,奋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