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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禁锢沉溺在了一个名为欲望的牢笼,晦涩的泥沼灌满鼻腔咽喉。她好想逃,好想叫,却被看不见的绳索桎梏住纤白的脚踝向后拉扯,在诡异力量面前被迫屈膝为困顿无力的小兽。
四面八方是一如她瞳孔的绿色,深深的绿色。Beverly本不该对此感到害怕,绿色是她最熟稔的颜色。可这层迷蒙绿雾在清晰具体化中变成密密麻麻的尖刺和藤蔓,编织成一张挣不脱的网向她袭来。
那些荆棘刺进她的五官,缠绕住鲜活跳动的脏器。她的躯体被撕裂生出扭曲恐怖的枝桠,可是下一秒画面极速切换旋转,可怖绿植又变成了一张张人脸。
一张张她无比熟稔的脸。
嗜血双眸中覆盖浓稠不加掩饰的情欲。他亲手撕开平日伪装得体的面具,露出野生动物一般的暴戾恣睢。压抑本性许久的结果就是暴露天性的同时来带墙倾楫摧的龙卷风暴,而她处于风暴中央。
无处可逃,无路可逃。
X-Luz的体温终于如她想象中的死一样的冰冷。他粗暴地把她压制身下,任凭她如何踢打、叫骂、撕咬,磅礴眼泪倾泻而出淌过整张脸颊时用力喊着“哥哥”。
可他充耳不闻。
他像暴起造反的信徒终于杀死了神明,从而成为新世纪的主宰,登上一人之巅的权力宝座,把生死簿的笔攥紧手中,随意书写。
他像杀红了眼的疯子,在利刃收割所见之处的所有生命之余,最后一个成为刀下亡魂的就会是他自己,他会亲手了解自己的生命。
他由潘多拉的魔盒组成。欲念、奸诈、邪妄、情欲,独独找不到那名为希望的元素。
X-Luz“我想要你很久了。”
宝座轰然倾塌,地狱撒旦的形象骤然四分五裂。在她长舒口气的同时,碎片迅速重组成另一张妖冶漂亮的脸。
那张脸上一贯神采飞扬的赤瞳此时蒙了灰腊一样的苍白,想极力挣脱死神束缚的双目与她对话,却最终屈服于心脏的贯穿伤之下。
Beverly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紧握着一把银质利剑。她的手上覆盖着另一只发颤的手,诱导她成为造成这处贯穿伤的凶手。
Oliver气若游丝的嗫嚅,说不清他脸上是何种表情。他像满天黄沙中一击即溃的俘虏,生硬艰难地扯出生命中最后一个笑脸。
犹如忠诚的艺术品向信奉的神明献上最后的生命,犹如缪斯向艺术家践行歃血的誓言。
Oliver“我最后的愿望是,死在公主殿下手里。”
她想抓住Oliver仅剩的余温,在指尖碰到他脸颊的一瞬,他如被戳破的泡沫一样碎散成一地黄沙。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黄沙被风暴卷起,又铸成了另一个身影,那个半人半兽的身影。
她被围在野兽和鬼魅魍魉中央。不知为何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视觉的丢失让她更觉害怕寒冷,只有听力尚在。
她的听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敏锐,但是她很快就宁愿自己不要这唯一的听觉,也第一次感同身受到作为听力超群的狼人会承受的痛苦。
所有声音被尽数收进耳中然后无限放大,交织着野兽的嘶嚎悲鸣、邪祟鬼魅的狞笑尖叫、皮肉被破开的撕裂声、脏器骨骼被碾压的破碎声。
她在心里一遍遍发问我在哪,我在哪,可她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泪水和哽咽都被封存在缄默的热光中,将她的生命之火磨灭。
忽的一切又归于寂静岭一般的死寂。她的脸上传来兽类舔舐的温热触感,缓慢的、潮湿的,粗糙的舌砺,带着狼人特有的气息,一遍遍舔过她的脸。
她像抓住了唯一可靠的救命稻草一把抱住熟悉的毛绒躯体。
LeoVan的声音清晰得像人类,又无尽悲凉得像还未能好好使用这副人类的嗓子就要被上帝收走。他只能对Beverly说出一句话,最后一句话。
LeoVan“Beverly,这是我第一次能够完整地叫出你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脸上的唯一的温热来源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她夺回了五感的使用权。眼前没有LeoVan,没有Oliver,没有X-Luz,她只身置于一片幽静深邃的森林前。林中鬼火碎碎,萤光明灭,旷野无垠,幽暗无寂。
Beverly感觉身体好沉,好重,好累,好冷。她开始幻想这里是但丁笔下的地狱还是炼狱,这么冷,总不能是天堂。
一团没有面目又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的雾气从森林入口缓缓飘出,蓝色的、幽幽的,鬼魅的,梦核的,像能操纵人类为爱去死也能为爱而生的。
那团雾气飘到她面前,最后竟是幻化成一个她只在年幼时期见过的却早已深深根植于心中的脸,成为被现实击退可以短暂逃避的梦中港湾。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泛着鬼魅的莹蓝色。像抓不住的电子蝴蝶,像魅惑众生的蓝色妖姬。
Beverly无数次在梦中呼唤女人,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她还没能对女人说什么,那张脸猛然又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变成一个男人的样子。
而这张脸从刚才的平静、没有生气变成因为痛苦扭曲却还在极力支撑。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到了男人身后,长得畸形的黑色指甲没入理得端正的领口上方的颈中,她只听到一句-
-“你不知道,我为你死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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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verly猛地坐起,从可怕的梦中惊醒。她浑身湿透,后背的布料黏着汗水贴在皮肤上,粘腻得发痒。午夜梦回的心悸声响在耳边,她在床上坐了很久才庆幸刚才那些如此真实的景象只是梦魇。她的嗓子发哑,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
幸好,噩梦没有让她变成哑巴。
窗外的月光流泻进窗棂在地上留下斑驳影迹,照得她心中发寒。睡前喝完的蜂蜜牛奶的空杯子还摆在床头,她心烦意乱又莫名害怕恐惧,思索一下,才想起LeoVan和Oliver身负重伤。
她不愿再回到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索性穿好衣服下床,走到院中透透气。她坐在微凉的秋千上,铁质的冰凉触感从腿部浸入,蔓延到四肢百骸。
月光下女孩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Beverly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光从后方打来,她前方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优雅的、从容的、悄无声息的,一步步向她迈来。
那个能看出长着猫耳的影子在她身后停下,然后逐渐变大,变为一个成年男人的躯体。直到他轻轻推动她的背部带动千秋晃荡起来,Beverly才意识到有人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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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放一个(不止一个)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