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壹

在欧洲的某处，有着艳丽的花冠，芳香的气味，混合着循序渐进的肆意妄为，花朵臆想着今日的美梦，沉醉不知归路般的享受。妇人端坐一旁，静待花开。尽显唯美典雅之色，千百年难得一寻的美景，引人驻步留神

但非洲这般弹丸之地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了。稀疏的矮树，淡澄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奄奄一息的气。辽阔无垠的草原满是不可一世的捕食者，或形影单只，或成群结队，叫被捕食者瑟瑟发抖，不住地躲藏求饶，回应的却只有晦涩难懂的低笑

例如斑鬣狗族群里低如尘土的贺髓，今天也在期颐着旁人的关注怀爱，只是可惜，事与愿违的无人在意。连族长也是，虽说都是斑鬣狗家族里的小个体，却连集理智与智慧于一身的族长都轻视他

如此生活，贺髓早已习惯了，可贺髓不愿习惯。夜以继日，被当仆从一样来回使唤，难得有喘息的机会也是只得匆匆抹把汗便倒地不起，累成狗都无人问津的苦痛。可族里新生的小团子也像是和老者们心有灵犀似的，见了贺髓便哇哇大哭，双手在空中胡乱摆动，否定贺髓同类的身份。明明是同类，却被排挤孤立，只有需要时才唤狗一样敷衍地喊上一句——

“喂——贺髓啊，过来搬这个”

语气丝毫不客气，好似理所应当

理直气壮得很啊……可贺髓想不到这般行径的缘由，哪怕日日都在思索其理由，但也想不出来

哦，对，自己也没必要去吃，毕竟都是族人吃剩下的，只有骨头，越吃牙口越差，末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贺髓麻木地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多干点活，好让族人挑不出毛病来欺辱他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白日就算了，可就连梦里都只有族人给予的困顿。贺髓想，毕竟是梦，就是挥拳打他们也算不得什么，于是贺髓张开有些开裂的嘴想大声制止他们，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口中的气上不来下不去，吊在胸膛只惹得贺髓自己发闷，难受得好似心中有一场暴风雨

迷迷糊糊间，贺髓被强烈的饥渴唤醒了

“又得喝水了，好渴，但今天的份已经喝完了，族长也不肯给，这可怎么办啊……”

“咳咳，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可撑不到明天早上的开工”

贺髓拿手肘撑地，撑起身子，拢了拢身下散披的干草堆，眼里又多了几分疲惫

“徒步到河那肯定不行，更何况看守的族人也不会放我过线的，可恶……”

贺髓扶着窝边的歪脖子老树，踉踉跄跄站起身朝族群看守的河边走去

“算了，被骂一顿总归比渴死好得多”

贺髓撑起有些乌青的眼皮子，试图让眼神聚焦起来，又收紧腰上的鹿筋带，迈步走向近乎干涸的河

“哈哈，我就说嘛，这些个鹿啊羊啊的，就是天生的弱者！开了智又如何？不还是入了我们的口？！”

“说起来，那些瞪羚里还有些年纪小的，啧啧，别说，要不是族长不允许，我保准他们缺胳膊少腿，根本走不了！”

其中一个守卫张狂着夸耀自己的威武霸气，另一个低声附和着，只是眼却撇向了逐步走来的贺髓

“嗯？贺髓……你来做什么？”

“我有些渴，想来要些水喝”

“哦～渴了啊，在梦里喝就是了嘛，还不用起夜，多方便啊”

刚才还在嗤笑着自夸自耀的族人摇摇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戏谑:“族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贺髓的大名？上次族长罚你什么来着……哦对，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啊？”

“怎么？上次能苟活，这次才一天便遭不住了？”

族人双手抱臂，健壮的肌肉在皮裙下更显黝黑，显然，这是只极其不择手段的雄性斑鬣狗，和遍体鳞伤的贺髓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咳咳，同类一场，就让我喝点吧”

“呵，行啊，反正族长也不在乎你的死活。让我揍一顿就让你过线喝个饱如何？”

贺髓已经习以为常，顺从地垂下头，上前一步打算挨完打就扣着土暴风吸入，任凭他人怎么阻拦都不会放手，毕竟渴得都快出幻觉了

啪——

只听响亮的一声巴掌声，贺髓偏回头，咬咬牙，不卑不亢地迎接着又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