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博，你别求了。”

小江的眼神变得坚定，“我是个警察，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在决定做卧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王一博苦苦哀求，见王烨不为所动，知道小江叔叔说的不假，他跑到小江身边抱住了他，哭道：“小江叔叔！”

小江在他耳边说：“一博，对不起，叔叔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叔叔本想等事情结束就带你离开，不再让你受委屈，可叔叔太心急了，反而被他们抓住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才不会受他们欺负，你别哭，你是男子汉，以后的路还长，不要……哭着走下去。”

王一博紧紧地抱着他，“小江叔叔，你不要死，我不让你死……”

王烨已经失去耐心，向身边的人点了点头，两个人走上前，抱起王一博就往后拖，王一博死死地抓住小江的胳膊，哭着喊道：“小江叔叔，小江叔叔！”

一个人掰着王一博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王一博最终脱离了小江叔叔的怀抱。

他用力挣扎着，哭喊着，终是徒劳无功。

小江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他在警校毕业的时候，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上级派他做卧底，他义不容辞。

接着，又看见他抱着小王一博在窗边看星星的场景，他同情这个孩子。

他爸爸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为了让他听话，不惜冒着他心智受损的后果，一次又一次的对他进行催眠封存他的记忆，想让他成为大儿子忠心的手下；这里的人看不上他私生子的身份，无人敬他爱他。

既然王烨对他并非真心疼爱，他过得这样不开心，这么小的孩子何必留在这里受这些苦？

所以小江才冒着危险想加快警方的行动，他也想好了，任务结束后，他就收养王一博，跟着他虽然不能锦衣玉食，但能给他快乐……

王一博的哭声渐渐变远，小江听得不太真切了，他神智已经恍惚，一声刺耳的枪响，小江的世界就此终止在了二十三岁，他永远只是二十三岁了。

王一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眼看着小江叔叔歪倒在了椅子上，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血洞，鲜血不断的涌出来。

王一博第一次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那血的颜色那样鲜艳刺眼，红得触目惊心；而这个没有一丝生气的人是小王一博生命中曾带给自己温暖的人，这一点光芒都熄灭了。

王一博抱住头大声尖叫，还是抱住王一博的人向他的后颈劈了一下，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贺栎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他就一直昏睡着。

他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他赤着脚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奔跑。

那片荒野长满了荒草，荆棘刺破了他的脚掌，他也顾不上疼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他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风在耳边呼啸着，前面忽然有一道独木桥，桥很窄，很难通过，而下面是万丈深渊。

要逃离这里只有这一条路，王一博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犹豫了。

但独木桥的另一边有个温柔的声音：“一博，我会保护你的。”

王一博只能看见一个男孩模糊的影子，他长什么样子一点也看不清楚，但这声音有着独特的诱惑力，好像只要过了桥，那个男孩就能带他彻底离开这片荒野。

对岸的男孩能带给他所有的光明、温暖，他太过渴望，他鼓起了勇气，走上了那座独木桥。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伸出了双臂保持身体的平衡，走了一大半，马上就能到对岸了，就能看见那个带给他希冀的人了。

可脚腕忽然被什么拉住，他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深渊里好像有许多无形的手，把他越拖越深，那一点的光亮都看不见了。

“他还是没醒吗？”

王烨看了睡在床上的王一博一眼，问贺栎。

贺栎说：“他毕竟年龄小，受不得刺激，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恕我直言，小江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他的死对他造成的冲击很大，先生您不该在他面前处死小江的。”

王烨却哼了一声，“我的儿子怎么能这样软弱？我原以为他的个性是强硬的，是我高看他了。”

贺栎摇摇头，“先生，他才6岁，也是个孩子。”

王烨坚持已见，“感情用事，将来难当大任，怎么能坐上组织的第二把交椅？怎么能帮好一灿？他的心肠还是太过慈软，6岁了，也该经受一些锻炼了。”

王烨沉思着，贺栎问：“先生的意思是……“

等他身体养好，就送到南影'组去吧。”

贺栎又吃了一惊，“先生，您想好了？”

“是，我决定了。”

王烨领导的“黑豹”组织下属有个四个分区，以四个方位命名，分别是“东城、西陵、南影、北铭”，每个分区负责不同的任务，“东城”大多是电脑骇客，用来窃取各种信息，包括各个权力机关的机密；“西陵”组是商业精英，从事着“黑豹”旗下各商区的管理和洗钱的活动；“北铭”组是间谍组，负责传递情报，其中也不乏有姿色的美女间谍。

其中，“南影”组从事的任务最危险也最特殊，那是个杀手组织。

王烨决定把王一博送到那里，意图再明显不过，他决意把二儿子培养成辣手无情的杀手，为大儿子扫清障碍。

那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追究，训练艰苦严苛，还有各种你死我活的考核制度。

贺栎有些迟疑，还是开了口：“先生，你真的要把小少爷送到‘南影’组去？那里可是充满死亡的地方。”

王烨看了看王一博，“是，我要让他成为一个顶级杀手。作为我的儿子，他该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能做一个酒囊饭袋之徒。我看他过于心软，而一个杀手最不该有的就是感情，想在我们这个圈子闯出名堂，感情是多余的，去那里练一练胆识。至于能不能活着出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清醒后的王一博，呆呆地望着房顶，他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脑子很乱，闪过各种画面，破碎的梦境，陌生的人群，血泊中的小江叔叔……

6岁的孩子，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虽然盖着被子，但他感觉很冷，像是全身的坠入了冰窖。

他忽然想起小江叔叔给他讲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女孩只能依靠几根小小的火柴取暖，没有人怜惜她，她点燃火柴看到了各种美丽的幻境，她燃尽了所有的火柴想把唯一疼爱她的奶奶留住，但最后还是在大年夜被冻死了。

王一博觉得，那简直是自己的写照，拼尽了全力也没有留住想留住的人，他只觉得孤独、寒冷，世界再大，却没人能把他解救出来了。

“小杰！”肖战猛地从床上惊醒。

自从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肖战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还是很想小杰，但很少再做噩梦了。

可刚刚他梦见小杰在奔跑，他想逃离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有一座独木桥上能过到对岸来，肖战试着鼓励他，就说了一句：“过来吧，我会保护你的。”

小杰就要到对岸了，却忽然坠落，肖战伸手去拉他，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肖战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坐起身，养母就跑了过来，“小战，你怎么了？”

她伸手摸了摸肖战的额头，“你没事吧？”

肖战摇摇头，“妈，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哦，”养母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做梦而已，梦都是反的，不怕的。”

肖战却觉得，这个梦境无比真实，可他不想让养母担心，就没有说什么。

他岔开了话题：“妈，爸还没回来吗？”

养母扶着肖战躺好，“嗯，最近好像局里有一些事，他自然要忙一阵子，你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肖战闭上了眼睛，心里安慰着自己：梦是反的，小杰会安然无恙的，他强迫自己睡着。

警局里，肖战的养父杨英和同事们正在开会。

多年前，静山市有一个盘踞多年的涉黑组织，后来因为变故致使他们元气大伤。

他们逃到了K城，在那里站稳了脚跟，反而更成气候了，建立了“黑豹”组织，从事各种违法活动，K城成了一个法外之地。

静山市公安局派出了江彬潜入K城做卧底，化名小江，最近小江频频往外传递消息，还没等警方有所动作，小江就被发现，局长一脸沉痛的对杨英和一众警察宣布，“刚接到消息，我们的同事江彬，遇害了。”

江彬的遇害致使警方多年来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而且黑豹组织有了防范，K城又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警方的第一次行动彻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