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视机里播报着一则新闻：“静山山脚下发现一具女尸，预计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致命伤在腹部，死因为失血性休克，有知情者……”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转向了床上的小杰。

小杰因为淋了雨，再加上母亲的惨状深入脑海，来到孤儿院当天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嘴里叫着：“妈妈，妈妈……”

赵阿姨把浸湿的毛巾敷在小杰的额头，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孩子还真是可怜。”

“是啊。你们说，山脚下的女尸会不会是这孩子的母亲？”刘阿姨问。

“我觉得很有可能”，孤儿院的守门人说，“来我们这的孩子，几乎都是被大人送过来的，只有他，下着大雨，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来到这里。也许是孩子的母亲已经撑不住了，只能送他到这，算是将孩子托付给了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我们收留他就是了。”

赵阿姨心疼地抚着小杰的头发，“好孩子，没事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阿姨，这就是新来的小弟弟吗？”

一个男孩走到了小杰的床边，“他长得真好看。”

说着，轻轻戳了戳小杰的脸，“他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呢？”

听说来了个新成员，男孩早就想过来认识一下，只是，小杰一直没有醒，男孩也有些担心。

“妈妈，妈妈……”

小杰深陷梦魇，浑身不住的颤抖，仿佛还是那个雨夜，衣柜里又黑又冷。

男孩关切地握住小杰的手，“别怕，别怕，小弟弟，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当你哥哥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小杰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不再发抖，安静的昏睡了过去。

赵阿姨掖了掖小杰盖着的被子，对男孩说：“小战，看来这孩子和你有缘，你以后就多来陪陪他吧。来这儿的孩子一开始都会想妈妈，你想当他哥哥是吗？那就多照顾他，陪伴他，让他早点忘记失去妈妈的痛苦。”

叫小战的男孩坐到了小杰的床边，“嗯，我会的。”

他又握住了小杰的手，“小弟弟，你听见了吗？我是你哥哥了，你醒过来叫我一声哥哥好吗？”

小战负担起了照顾小杰的责任，他搬到小杰的房间里，和昏迷中的小杰说话，睡觉也陪着他。

小杰到孤儿院第五天的时候，又下起了雷雨，一个惊雷，昏睡的小杰被惊醒，大喊着：“妈妈！”

猛地坐了起来，“轰隆--”

又是一声刺耳的雷鸣，小杰抱住头，大叫了一声：“啊--”

睡在一旁的小战也坐了起来，“你醒啦？”

摸摸他的头，“你终于不烧了，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小战上前把小杰搂在了怀里，“别怕，只是打雷而已，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小战只比小杰大一岁，但小小的怀抱还是让小杰感到了安心。

次日的清晨，小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枕在一条纤细的手臂上，眼前是一张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的脸。

白皙的皮肤，秀气的眉，睫毛长长的，薄薄的嘴唇下还有一颗小痣，尽管不认识，小杰却觉得很亲切。

小战醒了，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明亮、清澈、温暖，让小杰心里暖暖的。

小战笑笑，“小弟弟，你醒啦？”

小杰有些不好意思，把小战的手臂往外推了推，小战收回了手臂，“昨晚下雷雨，你好像很怕，我抱着你你才好了些。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一星期后，小杰在孤儿院安顿了下来，小战一直和他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小杰也很依赖他，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看两个孩子刚认识就相处得这么融洽，也很欣慰。

孤儿院的条件并不很优渥，只是一座二层的小楼，还有一排低矮的房子用来堆放杂物，偶尔，也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小房子旁有一架梯子，经常有调皮的孩子爬上爬下。

这一天晚上，繁星满天，小杰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抱着双膝望着星星默默出神。

梯子又是一阵晃动，小战也爬了上来，他坐到了小杰的身边，看小杰沉默不语，轻声问：“小杰，在想什么？”

“战哥哥，人死了真的可以变成天上的星星吗？我妈妈临死前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看着我的。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颗星星，在静静的看着我？”

小杰的声音充满了落寞，小战摸摸他的头发，“会的，她那么爱你，一定会在天上注视着你的，她也不希望你不开心。所以，我们要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我知道的，这里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我不该这样的，可是，我还是会想妈妈。战哥哥，你来这儿的时候想过自己的妈妈吗？”

小杰凝视着小战，只见他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他摇摇头，“阿姨们说，我爸爸妈妈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模糊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我只知道我姓肖，叫肖战，别的就不知道了。”

“我不会忘记妈妈的模样，但我不记得爸爸，妈妈说，我很小他就去世了，可现在，妈妈也不在了。”

小杰的眼里含了泪，“我好想妈妈再抱抱我，再叫我一声‘小杰’，战哥哥，我真的好想她啊。”

他把头埋在膝盖哭了起来。

小杰哭着，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他落入了一个怀抱，小战又一次抱住了他，“小杰不哭，虽然你妈妈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会像你妈妈一样爱你的。”

“哥哥，哥哥！”小杰也回身抱住了他。

两个瘦小的身影重叠，伴着小声的呜咽和哭泣，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孤寂寥落。

小杰在小战的抚慰下渐渐平静下来，他把头靠在小战的肩膀上，“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我见到你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就想对你好，让你不再伤心。而且，你没有爸爸妈妈，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们相互陪着彼此，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小战贴了贴他的头发。

夜晚凉风吹，小杰打了个寒颤，“哥哥，我冷。”

小战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来，靠紧我，就不冷了。”

小杰抬起头，“哥哥，你的眼睛真像星星一样明亮呢，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嗯，我会永远陪着小杰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小战认真地说。

“那我们拉钩！”

小杰伸出了小手指，“好，”小战也勾住了他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杰，这是我们的约定。”

一道流星划过，“小杰你看，是流星！赵阿姨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很灵的！我们许个愿吧。”

小战双手合十，小杰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低声说着：“希望我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小战也一脸虔诚，“希望我能和小杰永远在一起。”

两个早慧的孩子，赵阿姨在房子下面听着两个孩子的谈话，这哪像三四岁孩子说出来的话？

孤儿院的孩子都很敏感，早慧得让人心疼。

只是他们还不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又能陪谁一辈子呢？

说到底他们还小，不知道有些承诺不能轻易说出口，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呢？

赵阿姨摇摇头，唤道：“小战，小杰，快下来，该睡觉了。”

“哦。”两个孩子一齐答应了一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孤儿院的房间不多，面积也不大，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床挨床挤在一起睡。

铺好了床，小杰抱着被子和一个男孩商量：“小宇，我们换个位置行不行？你睡我那儿。”

小杰初来乍到，阿姨们对他格外照顾，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

小宇不解地问：“你自己的位置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换？”

小杰看了看小战，“因为我想挨着哥哥睡。”

“好吧。”小宇答应道，有人愿意把舒服的位置让给自己，小宇自然乐意。

小杰爬上床，在小战旁边躺了下来。

“哥哥，抱抱。”

小杰往小战的身边凑了凑，小战在被子里抱住了他，“睡吧，哥哥在呢，晚安，小杰。”

小杰闭上眼睛，环住了小战的脖子，“晚安，哥哥。”

他的身上有一种独有的气息，总能让小杰安然入眠，他睡着了。

“小杰，你最近过得好吗？”

梦里，妈妈的笑得很慈祥，“妈妈，我现在有哥哥，他很爱我。”

小杰知道，妈妈果然在天上看着自己。“那妈妈就放心了。哥哥对你好，你也要好好爱护他，你们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妈妈温柔的望着他，小杰点头，“小杰知道。”

“那就好。”

妈妈挥挥手，消失在了天边，“妈妈！”

小杰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小战抱着他在熟睡，小杰看着小战的脸，“哥哥，我也会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