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树影模糊了窗外的阳光,喧闹的蝉鸣蔓延在晨昏与夏日;收音机里声音绵长回荡在麻将馆里:“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四散的烟雾迷离了他的眉眼,“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轻声问到。在哐啷的麻将碰撞声中他没有说话;“这样啊…”我笑了“梅宫,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
老套的一见钟情,无聊的公园相遇。我和梅宫一的故事是我独自描绘的情书:白发的少年笑着向我伸出手,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我叫梅宫一,你呢?”心跳声比孩子们玩闹声更加嘈杂,十八岁盛夏里的我却反问他“为什么乌鸦就像写字台?”他愣住了。直到耳畔的风吹进了树林,远方的学校传来铃声,我听到了他的回答道“可能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一样…没有理由吧?”是的,就像我喜欢梅宫一这件事—没有理由。
第二次相遇是黄昏,但这是梅宫和我的第二次相遇,而不是我第二次与梅宫见面:防风铃的顶点,守护城镇的人…这些身份都离我太过遥远。于我而言,梅宫是会认真回答我奇怪问题的人,是我可以在黄昏时走马路边招手的人,是晚上看到我爬上脚手架看星星时可以陪着我的人。可那些对我而言并不是相遇,而是相逢。相遇是夏日祭绽放烟火的瞬间捞到的金鱼,相逢是樱花落下的瞬间到来的电车。相逢上万,不抵相遇半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那是春天,是樱花飘落的时节。叫做樱遥的牛奶猫红着脸接受我的感谢,那么善良的孩子却偶尔会露出“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不配”的表情。“要吃蛋包饭吗?”我突然问到。“啊…啊?”那孩子的脸变得通红“不…不用了!”“我不管啦,我想吃琴叶的蛋包饭哦”“这才刚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吧?!”“无论如何快点跟上啦!”“喂…”然后可怜的牛奶猫就被我拐进了琴叶的店里“琴叶,要吃蛋包饭哦。”“你来啦…不对,怎么还带着樱遥?”琴叶惊讶地问到。“琴叶酱,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哦…”“什么啊…只是路过而已…”看着樱遥害羞地别过脸,我和琴叶相视一笑。
“然后呢?”面前白发的男人睁大满脸期待的看着我。我拿起水杯“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让他吃掉琴叶做的蛋包饭啦。”“诶…你觉得樱遥是个怎样的孩子?”他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但我却意识到他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我看着水杯里升起的水雾,过了很久才回答道“梅宫,你想做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玻璃紧贴的翠绿树叶。我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
那天的最后,我们没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像往常一样去便利店里买冰淇淋,在城镇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当潮汐交替,火烧云孤独停靠在天边,梅宫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状若无意般说“防风铃需要向前走…我也是”我沉默着,我知道最美好的故事也理应有结局,但是…但是如果是梅宫的话…他应该永远穿着印有“烧肉定食”的衣服,在防风铃的天台上笑着种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然后偶尔露出几分孩子般的稚气,大喊着“一起去海边”…
“梅宫,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就像写字台吗?”我再次问他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离别…也没有理由吧。”
镇子里的车辆来来往往,行人如流水般远去,我和梅宫却停驻在马路两旁。“马上就是夏天了…”他转过头,孩子般笑着。“夏天已经结束了。”我留下这句话后立刻转身离去。“对不起”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但我没有回话。
天文学里有个概念是日界线,跨过之后就可以回到昨天,那么我该跨过多少次日界线才能留住昨天。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自私、软弱又胆小,我害怕不会再有一个人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会满脸高兴地分享他种的菜…说到底,梅宫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无法接受而已…
然后…就是我们的第三次相遇。那天之后我有意远离梅宫,搬去了别的地方,这次回到这里也只偶然。应该算偶然,我苦笑着:路过麻将馆被里面欢快的氛围所吸引却遇见了梅宫,居然还问出那么蠢的问题,我真是…太没用了。
过了很久,在我准备离开时,他抓住了我的手,他说“为什么乌鸦就像写字台?”
麻将馆里人声鼎沸,梅宫站在我面前,年少的回忆逐渐显现,他们的故事终于有了美好的终点,我还漂浮在回忆的海里近乎沉溺。可是…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所以我任由他抓住我的手,可我却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乌鸦就像写字台?”梅宫笑着再次问我。
“因为我爱你…没有理由”年少的心动再次回响,这份答案早已烂熟于心,悄悄地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属于我和梅宫的结局,却在此刻变成现实。
“我也是”他轻声说道。
溺水者找到了她的浮木,迷茫者拥有了他的归宿。年少的夏天终结于此刻,未能言说的爱恋在夏日的终末显现。
“为什么乌鸦就像写字台?”
“因为我爱你没有理由。”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will ever know.”
。。。。。。。。《one last 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