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人的性格是复杂的，作为健全的人会知道自己的正义与对错，当神性逐渐占领高地便会开始将所有罪责担于自身，而当人性全然置悬便真的会变成祂。

可面对富加宫贤人，飞羽真总会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脆弱流露出来。遥远记忆中的芽衣说过，贤人的过保护欲除却贤人本身的性格使然，还有飞羽真自己无意识的依赖和纵容。

是这样吗？文字里总写，靠时间和距离遗忘的人都是经不起再见的，用漫长的时间和遥远的距离堆砌的堡垒，在短暂的对视就会土崩瓦解。飞羽真看着眼前帮他整理书籍的男人，他依赖贤人吗？

因为伦太郎已经回了基地说明，并且在之后告诉贤人没有什么事，在飞羽真的默许下，贤人就留在了书屋里。如果从平常人的视角去看，他和贤人重逢之时隔着十数年的时间，居然没有隔阂，没有因为成长的千差万别而疏远，确实有些神奇。

芽衣凑到他身旁，“飞羽真，这位剑士真的只是你的战友吗？”虽说伦太郎说明了身份，但这位剑士和小说家的关系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见过几面的啊。

飞羽真停下手中的转动的笔，“贤人，是我的挚友。”他说得很坚定。

小说家身上属于这个年纪的人的活力似乎都被抽走，以至于他说出挚友之时，芽衣误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天马行空的幻觉。芽衣去看他的眼睛，除了一片平和寂静什么都看不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将笔墨倾泻在纸张之上，芽衣看着他又去看已经整理好书籍守在他身边的雷之剑士，芽衣看了一会就道别离开。

贤人坐在不远处看着小说家伏案的身影，数年如一日的苦修中，很少有这么想让时间慢下来的时候，小说家近在咫尺的身影像是在少年时代里都不敢奢求的美梦。

无论是对飞羽真还是对露娜，贤人是怀着愧疚的。飞羽真告诉他父亲的背叛真相，也告诉他上条先生的执着寻求。日复一日的心态改变得不会那么快，至少心上有了些许喘息。

组织内部的敌人究竟是谁？飞羽真为什么知道这些？贤人都不清楚。飞羽真写下故事，就像是将自己的灵魂混入墨水中稀薄，再一一化成笔下的文字。

他的强大、他的脆弱、他的未知、他的神秘，彷如一道又一道抓住贤人视线的蜘蛛之丝，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生出什么挣扎的念头，万千理由、万千缩影，都不过汇成一句，我相信飞羽真。

飞羽真停下书写的笔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贤人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脑海中有一两秒的空白，他直直的看着那双眼睛，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好半晌贤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飞羽真是要休息了吗？”

飞羽真说，“只是想起要去找一个人，”他笑了起来，贤人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不好意思，“贤人要回基地的话，可以捎上我吗？”

“当然可以，”贤人也笑了，“我愿意为飞羽真做任何事。”

飞羽真“嗯”了一声，他颔首，“那就拜托贤人了。”他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态，或许是芽衣的问题，或许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对这个人有什么依赖，又或者只是想让贤人捎上自己而已。谁知道呢？

贤人回来时在和小说家介绍着北区基地的事情，贤人并非没在绯道莲面前露出过笑容，但莲觉得那是不一样的，他对上这位炎之剑士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些小说作品中才会有的感觉。

伦太郎好像说过，小说家对于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属于一种沉默地态度。火焰剑烈火是一柄神奇的圣剑，刀匠曾经无意间说过，“虽然圣剑由人类锻造而出，但只有当想点燃它的人出现时，连接星辰，凝聚力量，将故事引向终结的圣剑才算诞生。”

火代表着一切向上的力量，将火把倒下，火依然会往上燃烧。所以火是可以表明破除万斛黑暗的勇气与希望，当火与星关联，就会成为可以燎原的故事。

贤人被派了任务，小说家在征得索菲亚同意之后开始寻找他想要的书籍。莲想问小说家一些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炎之剑士身上有一种奇妙、隐晦的空白，使得他总是透露出一种未知的神秘。在伦太郎的描述中，炎之剑士能够与前代剑士打成平手。莲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伦太郎的描述划上等号。

小说家自顾自的翻找书籍，他肩膀上挂着一条火红的龙朝着莲龇牙，莲从来不知道这些生物居然还能这么出现，历代剑士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小说家衣着舒适，他大概有些嗜白，这一身浅色让莲想起索菲亚，女主人是知性而可靠的，而炎之剑士则令人想起遥不可及的月光。莲觉得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拿剑的人。

“你似乎在疑问什么事情。”小说家在翻阅书籍的间隙察觉到了莲的目光。

莲坐在木质楼梯上托着下巴，由于年纪还小，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他说，“啊，我只是在想那次你说的真正意义上的强大到底是什么？”

炎之剑士看起来再怎么修长轻盈，莲也记得他刚来基地时自己发出对战请求之后的战斗。他很强大，和龙一样的强大。实力可以说明一切，所以莲才记得炎之剑士的话。

小说家想起了一些往事，“我和莲的修炼方式不一样，你的引路人会告诉你答案的。”这是一段属于莲的缘分，会有人和你一起探寻强大的意义。

莲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什么嘛，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刀匠对这位炎之剑士也充满了疑问，火焰剑和奇幻书都极其喜欢这位小说家，他听着莲和小说家的谈话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待看清小说家手上那本书脸色却一变，“禁书？”

小说家并没有解释，他将三本书摊开，“守护世界的剑在阿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