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酒量尚可，不知喝了多少，才能醉到不省人事。
快天亮时，我按捺不住情动偷偷吻她，没想到她在这时忽然醒来，猛地推开我，恶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就要起身，被我用力锢在床上，我想吻她。
但最后作罢。这会适得其反，她会厌恶我。
我想告诉她，我为什么一面故作冷淡，一面又忍不住靠近她，可是她心性纯净，不善撒谎，会让五皇子看出破绽。
其实五皇子德才兼备，较之三皇子更为宽厚，又为人磊落，是帝位的不二人选。只是三皇子有帝王的狠辣和野心。最重要的是，皇上更喜欢三皇子。
我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赵之离开。与三皇子协商后，我上朝时参奏郑右丞收受贿赂，郑右丞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我此举等于正式站队三皇子的反面。郑右丞查处的财物不多，所以皇上只是罚他一些银两，没多责怪，看起来仁厚，其实只是护着三皇子的党羽。
我放出与赵嫣几番私会的谣言，坊间便传出我与赵嫣如何情深被郑右丞横刀夺爱的故事，我也因此与郑右丞更加势不两立。果然不久后五皇子登门造访。朝中群臣更是不知如何站队，虽然三皇子更受皇上喜爱，但定安侯既然是五皇子一党，且不说定安侯李家家大业大，就只说镇远大将军的女儿一个是侯府夫人，一个与定安侯有染，至于儿子更是娶的李家人，那镇远大将军势必也是五皇子一党的了。兵权在手，若五皇子造反，胜算是很大的。
五皇子果然开始与我谋划起兵一事，只是言谈间尽是让我拿主意的意思。我对他的信任感到愧疚，又觉得有些疑虑，但我只想尽快了结此事，越快越好。后来，我们定于初雪之日起兵。
赵之自那晚喝醉后，她私下里几乎不肯同我说话。她视我为无物，甚至宁愿与小厮说话，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这让我几乎抓狂。或许是我禁了她的酒的缘故，于是我将槐花小酿放在卧房。当晚她果然对我另眼相看。凑近闻了闻，而后怔在原地半晌，最后居然抱着酒坛子哭起来。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讨厌这里……李银你放我走好不好……”
“不太好。”
“你怎么可以……一面心里喜欢姐姐……一面又想困住我……”小姑娘哭得委屈。
略一犹豫，我道：“这酒，是五皇子送的。”
她果然止住哭声，“五皇子……我好久没见他了……五皇子他好么？”
“嗯。”我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回床上，才发觉一坛酒已被她饮尽。
五皇子起兵一事非常顺利。大宴上他忽然调兵包围皇宫，欲弑父夺君，但关键时刻，除了几十个亲信，他的人悉数反叛，剑尖直指他自己。被捕前他远远地望我一眼，我心虚不已。
可是三皇子于我有恩。
造反是死罪。但我还想救他一命。我找个善易容术的道士准备再次瞒天过海。而他拒绝了。
“不要救我。她不是我的，我会生不如死。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母后终于可以瞑目了。皇兄不日就能登基了。”他坦然坐着，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折磨而担忧。
我正欲开口，他又道：“你其实演得不怎么样，李银。世人都道你如何对赵嫣深情，但你看赵嫣的眼神只有温柔，没有情，比起郑右丞的眼神差远了。”
原来他早都知道。
“我本来想，如果她不喜欢你，这天下或这江湖我都愿意送她。但既然她喜欢你……”
这个“她”，自然是指赵之。
“不过，她醉酒那晚，你看我时的冷厉无情，我很满意。”说到最后，他笑了笑。
我们布下拙劣的局，他看透，慨然赴之。
几日后，皇上突然驾崩，五皇子随之自尽，三皇子风光称帝。
赵之此后情绪持续低落，我不知怎么安慰，也觉得安慰无用，便只陪她饮酒赏景，看大雪纷飞落在小树身上。
好容易等到新雪初霁，云影乍现，她的沉闷去除了些，我以为阴霾将尽，没想到她跟我要和离书。
和离书……我简直忍不住嘲笑自己。
目送她离开时的背影，我想起第一次见她，她发丝随裙摆飞扬，手里握着一枝新开的槐花，怔怔地望着我时，槐花跌落而浑然不觉。当初她望着我的背影离去，而如今我望着她的背影离去。
真是世事无常。
真是世事无常啊，一个月后的深夜，清风在我耳边吹过，赵之在我怀里躺着，睡梦中胡乱地扯了一把我的头发。
嘶——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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