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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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自己最中意的学生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克拉克是懵的。他无法想象一个连身体都没有完全发育的青春期孩子会对他的家庭教师说出这样的话。不仅如此，搭配着这句话的还有连带着浓郁香味的贺卡和花束，大概是从母亲那里偷来了精油之类的东西撒进去了。

如果换作从前再小一点的他，他可能只会把这句不经意间的告白当成小孩子间表达的用词不当。可在他亲眼见到几个和自己学生一般大的学生把女同学堵在路口动手动脚后，克拉克不得不承认这些孩子确实太早熟，也确实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温和。

“我觉得我们必须聊聊。”克拉克对站在面前拿着花束的学生说。“奈布，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怎么定义爱这个词？”他们坐在沙发里，克拉克向奈布问道。“……”换来一阵沉默。“既然你不清楚什么是爱，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爱我呢？如果如此草率的就下定论，是不是对你我都很不负责？”奈布低下头，完全没有动。“好了亲爱的，你可以再仔细想想，你的爱，到底应该放在哪一部分。”说完克拉克就起身走了，不管是贺卡，花束，还是那句告白，他都没有带走。

深夜，克拉克睡不着。你如何定义爱？这是一个深远的课题，似乎至今也没人真正了解到底什么是爱。青春期孩子朦胧的春心萌动，将那一点点的情绪称之为爱。自己又何尝不是？爱能突破禁忌，爱能改变世界？都只不过是恋爱小说里的题目罢了。爱，喜欢，信仰，敬佩，小孩子分不清，克拉克也分不清。爱意像是一颗即将腐烂的桃子，软烂，恶心，却又散发着阵阵甜腻的香味，在克拉克体内疯狂发酵。

几周后，克拉克去看心理医生。“亲爱的，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死钻牛角尖，可以试试换换心情，出去走走或者干些别的，脑子里不要总是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事儿，既然想不出答案，就可以先放放，这种事什么时候也不迟吧？”年轻的心理医生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翻着克拉克的报告一边说。“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克拉克问道“请问，您可以给我开些药吗？”医生抬起头来，把一堆报告放在手边，看着克拉克的眼睛“嗯？开药吗？我可以给你开药，但我认为这其实对你并不好，你的问题只能靠你自己调节，用药反而没办法改善。我只能给你开些安眠药和稳定精神的药物。”“那也好，谢谢您。”

睡前。手里一大捧一大捧的药，床柜上堆满药瓶盒子或冲剂。手边放着凉透了的水，自己一个人在家，他连走到厨房烧热水的力气都没有。苦涩的带着令人作呕的怪味的药物伴着刺骨的反着水碱味的凉水通过干到刺痛的喉管掉进胃里，药物一步步生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药剂在身体里挥发，思维不再清醒，身体无力，大腿和胳膊酸痛不已。头昏沉着，前额一阵闷痛。倒在床上，克拉克甚至没有力气也没有动力去拉一下被子把它盖好在自己身上。眼角滑落的泪水，究竟是凉的还是热的？他感觉不到了。意识渐渐消散，力气离开身体，这是濒死的感觉吗？死？好像也不怎么难受……

困倦席卷，最后无法支持闭上眼睛，像是掉进炭火里的蛾子，做了最后无果的挣扎，然后妥协般的放弃了微不可查的一线生机。

我死了吗？不，还没有呢……或许距离离开的日子还早得很，但其实现在活与死对自己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到根本没有必要去思考接受和面对的问题，甚至思考周围的人的看法也没有什么意义，大抵不会和现在又什么区别。每日的清醒与沉沦，生命与死亡，好像从根本上就没有任何区别。活着，只不过是面对手中一叠叠病理报告和化验单，或是一罐罐苦到只要闻到就会干呕的药剂。我到底在干什么？躯体化头痛欲裂直至无法思考，发病时无数次冲动拿起刀子想要割断气管，攒了半年的安眠药，准备吞下去却又被保护系统刺激到全部吐出来。好了，我想明白了。思考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不过只是一具在完全腐烂之前徘徊的尸体罢了。

不管如何沉沦，起床上班还是必须要完成的。克拉克睁开眼时已经艳阳高照的，还好传教课定在下午。该出发了…已经没时间弄些吃的了，也好，反正吃了也一定会吐出来。

课程依旧在照常进行，但克拉克看学生的眼中参杂了淡淡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疑惑和怜悯。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样一个人，当然是你搞清楚了爱的意义的前提下。请听我言，孩子，你是朵美好的、前途敞亮的待放含苞，而我只是那夜晚荷塘最深处冰冷潮湿的淤泥。

“老师？您又在走神了。”萨贝达看着第三次在上课期间游神发愣的老师感到荒唐，同时也为自己几天前那句可笑又不可思议的告白感到愧疚。他的本意并不想让老师困扰。但这不对，那天的谈话引出了萨贝达的思考，爱，究竟是什么？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或许说，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直至现在他也还没有想明白。但他还是想出了些别的更有用东西的，现在，他清楚的认识到了，最应该思考这件事的是他的老师。对于克拉克而言，爱是什么。这才是现在最应该想的，其他的都只是空谈罢了。

“…抱歉，可能没有休息好吧。”从一段段混乱如麻绳的思绪中回过神，又在发呆了。困扰无时无刻不在，逃不脱，就算逃脱了也没用，不断的回避只会带来更大的问题。但真的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

克拉克甚至不知道是怎么上完这节课的。看着表掐着点拿起包离开了学生的家，走在大街上。天已经擦黑，深秋的傍晚有些许凉风，但身体和思维的混沌是那一点点微风无法吹散的。

这两天已经开始降霜了，中午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多穿些衣服，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显得凄凉又孤独。快些回家吧，克拉克想，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路灯的昏黄灯光和只有自己一人的街道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遗弃在了虚无未知的深渊。再走快些，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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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醒了？”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身周少了冰凉的秋风和孤独的灯光，取而代之是明亮的白色床单和窗口洒进来的阳光。“我…在哪？”克拉克看看自己的手，显得有点无措。“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抬起头又望向坐在床边的少年，更加反应不来。“您…貌似是突发了什么疾病，我在门口发现了失去意识的您。”少年开口，说话间声音说不出来的沙哑。“那还是麻烦你了，奈布。我可以回家了，对吧？”“医生说了，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多加休息，我送您回去吧？”说着少年就站起身，准备去扶克拉克。“不…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真的没事吗？”“没事的，当然没事。”

最后还是被奈布送回去了。两人一起坐车，一路一句话也没有，平时就话不多的奈布甚至都想要主动找些东西聊，但克拉克一直望着窗口，貌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所以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

一路无话，时间好像过的很快，奈布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克拉克的侧脸，轮廓清晰，同时又显得柔和，至少奈布觉得很好看。

奈布没有和克拉克多待，送到家门口就走了。今天他对克拉克的表现和态度像是个陌生人，没了告白时的仓皇，也没有平日里的柔和从容，而是淡淡的，虽然礼数上没有纰漏，但还是让人有疏离感。这或许是好事，没准他想明白了，在开门前克拉克这么想。家中狼藉他也无心收拾，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劳让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又一次，含着苦涩难忍的药片和冰冷的陈水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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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怎么了？我不能明白，我不理解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这已经不是能自己控制的了。夕阳沉入梦乡，回忆于昏黄路灯下彷徨。最终只留下了蔷薇爬满矮墙。在那无法触及的光芒，生命依旧渴望，甘愿沉沦又或是奋力挣扎，全部都已无力抵抗。看不清未知的锋芒，遍生的荆棘贯彻胸膛，又一滴泪落在手掌。我的感情，是爱吗？爱是什么样的？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味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思考我爱不爱他？他或许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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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把这几天的传教课停了，借口是要养病。他们已经又一星期没见面了，同时很默契的，没有人主动去找对方，不知道是在等着对方行动，还是说都在恐惧。两人都是很有心思的人，没见面的这两天都在思考着。奈布是最愧疚的一个，他知道他的老师现在很困扰，而且全都是因为他的那句头脑一热告白，他本意是好的，他也没想到这一句淡淡的“我爱你”会引发这么多连锁反应，他在想办法弥补，但只能越补越糟，现在他的老师甚至不愿意见自己，哪怕只是来上课。

奈布觉得不能坐以待毙。经过一星期的思考，他觉得，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克拉克肯定更不会做什么，这样不仅事情没有进展和解决，还会更加糟糕。所以他应该先动手，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管老师是否喜欢自己，他都不在意了。

还是奈布先一步动了手。他跑去克拉克家里敲门，被打开后如愿以偿的被放进来了。

“我来看您。”

“感谢关心。我大概下周就能回去给你上课了。”

“老师，我有一件事想和您聊聊。”

“可…可以，你说吧。”其实克拉克知道奈布要说什么，他很害怕奈布提起这件事，他甚至觉得现在不明不白的关系就很好了。

“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事情做个了结。”奈布看着克拉克的眼睛，看的克拉克有些发虚。“首先，我要为我为您带来的困扰道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在这些日子里我思考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明白了，应该最思考的不是我，而是老师您。自我告白之后的每次见您，您似乎都带着一种恐惧面对我。有一天，我尝试用冷漠陌生的态度去对待您，您眼中的恐惧少了很多。所以我想问您，您是在惧怕和厌恶我吗？如果我的喜欢会给您带来厌恶，那我可以一辈子不来打扰您，只要您能说出来。很抱歉失礼，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了断了。您现在可以回答我，您会对我的存在和爱意产生厌恶吗？”克拉克愣了愣，几乎是不假思索：“不，不会，没有厌恶，只是恐惧。不管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所招来的世俗的眼光，也是我自己的原因。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敢爱。我很爱你，一直都爱，从你做我的学生起就很爱，从来没变。但，我害怕，我很害怕我没法给你足够的爱，没法做的好一个爱人有的责任，我害怕辜负你。同时，我怕耽误你，你拥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我害怕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却抢占了你选择的权利，我觉得你能遇到更好、更爱的。”这次轮到奈布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克拉克是如此心思缜密的人，他对自己的期望有多么高。“我已经没想清楚爱是什么，但，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能让我产生积极的正向情绪，即使我还无法毫无保留的面对你，但我在努力，我也愿意这么做。我会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你这份感情是连我的觉得不可思议的。悲伤时只要想起你就能够被疗愈，我因你的存在带给我的正面情绪大过无数你无心带给我的负面情绪，所以，我觉得我是爱你的。”奈布又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任何东西，脑子里不断循环着克拉克的话，这或许算得上告白了吧？“……所以奈布，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这是告白，也是我对你的坦白。”

“我…我也爱你，我也要毫无保留的爱你。”

两人都将迎来属于他们的胜利。

作者本人我错了不要骂我，作者是碎碎冰要是骂作者作者就碎成12888片。别看写的像史但作者写得很爽哈。

作者本人本篇4k2+

作者本人谁来教我用话本啊还是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