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水渍斑驳 阳光暖昧 目光与丁达尔效应相拥

临安眯了眯眼 还是太亮了 他偏过头 目光落在了身侧的人身上 略显疲倦 视线慢慢聚焦 对方的侧颜也渐清晰 眼熟

临安站在教学楼看着窗外的大雨 他的胳膊上别着一块小黑布 那时他父亲刚走四天 警察进进出出两天之后 一切又归于平静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一个人收拾家 一个人上下学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生离死别如此淡漠 或许是还不到七八岁的时候就目睹父亲如何将母亲送走吧 自己照着做一遍竟还有些熟练

可是家里这下是真的空了 缺了人的房子不免有些落寞就和临安一样 他一开始还在气愤于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怜悯 作出刻意关心他的样子 他宁愿他们和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后来他也放下了这般生气 或许绝大部分事情还是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呢

他径直走了出来 也没撑伞 就慢慢往前走 直到与门口的“初级中学”门牌擦肩 才拿出手机翻看 雨点打在防雨布上的嗒嗒声嘈杂如市 让他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感觉到身边升高的温度——有人给他撑伞 临安愣了好一会才确定边上的人在给自己打伞 结结巴巴的说了谢谢之后 不禁莞尔：自己现在的样子 说不想学校里的混混连他自己都不信 哪还有平日里半点温柔乖巧的样子？

不过也仅限今天 他没头没脑地冲进大雨里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一副假装没事的样子呢？”身边的人声音不大不小：“逞强的意义是什么呢？”明明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却直戳得临安溃不成军 几天以来假装没事 对于所有人的关心都表示淡漠和鄙夷的他被一个毫不知情的陌生人点破了

那人第一次看到临安的正脸：尚不舒展的面庞上有些许泪痕存留 更多的泪水在眼框中堆积似是要溢出来。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让他不忍直视

在对方慌慌张张的道了歉好久 临安再开口：“谢谢……”

陈述的父亲大概是在陈述初一那年和母亲离婚的 那段时间的一切都处于混乱且不真实的状态 让陈述一度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梦醒就好了。但没日没夜的争执和打闹总会误伤到陈述，凌乱的屋子 嘈杂的声音 让他自己感觉好累。老师的刻意关心 同学的好奇询问 这无不压倒陈述心中最后的稻草——矛头指向母亲：“你有什么非过意不去呢？！非要让他们把我像特殊人群对待？！”

一个人上下学 刻意回避老师和同学的关心 假装没事却又在雨天跑出去偷偷哭…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他知道母亲为什么选择离婚：父亲骗婚。但他所知的只不过是浮出水面的冰山 冰山的完整体早已淹没。至久他原谅了母亲的吵闹 翻涌的大海也得以平息 陈述花了很长时间去重新适应这“新”生活：学着自己照顾和爱自己…直到今天放学看到临安 恍惚间像极了那年的自己 便不自觉的追了上去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和自己一样的临安呢？

最后陈述把临安送回家 临安事后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对方名字

临安不再看他 目光回到自己的课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