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了查开会母子一趟后就一直在忙于收生姜。这年生姜的行情简直翻了盘，收购价都从五块几涨到了接近八块钱一斤。可见那是严重的供不应求。行情好，菜贩子生意就好做。但关键是要拿得到货！由于我搞了订单农业的，菜农们在买姜种时就觉得我耿直，会为他们的利益着想，自然绝大多数都按约把产出的嫩姜卖给了我。我也出的是同行的最高价格。市面上菜贩子些也鬼得很，行情好，收得起量，他们赚个一两角钱一斤也有比较可以的收入。当然，若是能多赚些，他们也绝不手软的，有的人出的价会比批发价低五六角。我则在公司里规定过，我们顶多只赚两角一斤。我们绝不能亏农民很了，否则我们公司声誉上要受损失。
由于我们是以公司团体方式来贩卖蔬菜，所以收购的体量比较大，价格上就能占一定优势的。可以这样粗略地算笔账。假如一斤菜赚两角，一万斤菜就赚两千。一辆五吨的车子就拉起走了。除开二百多块的人工费和运费，这利润绝对不低的！由于我搞了定单农业，价位也给得高，所以外地菜贩子都不敢来我们镇上抬价收购，反过来埋怨我坏了他们的生意。当然，也有心思灵活的贩子，从邻镇把姜收来直接交给我们公司，多少赚点又节省运费。如此，我的货源就更丰富了。这惹得批发商也纷纷直接来向我要货。我们公司顿然成了一方霸主。
所以，这几个月我们就满荷负地运转，主要就是收购仔姜。我粗略算了下，每天我们收十万斤仔姜，本钱五六十万都拿来流动起来，毛利润就接近两万一天。一个月下来，资产就有翻倍的趋势。到挖姜旺季时，我每天要收二十万斤之多。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便与农户商量改天结账。由于我信誉良好，农户们都相信我，也不在乎晚那么天把两天拿到钱。这么一来我们不就等于在开始白捡钱了么！我也从中品味到了资本运作的甜头！政治课上学过，资本运作最终走向的是垄断。垄断了市场后那来钱还不方便么？
而公司内部利益的分配，我也尽量做到公平合理。各位股东除了拿出工的工资、租车费用外，还按照入股资金多少分取利润的百分之八十。我为了激励他们，直接把股价提成三万一股来算。比如，假设三万块钱每天能收均价为六元一斤的仔姜五千斤，扣除相关其他费用，他们大约每天光是分得的利润都有五六百。月入近两万，在那个时代可是不大好想像的，但我们做到了。大家都高兴得很，生产积极性相当的高！当然，遇着公司周转需要，我向他们“借钱”，他们哪有不爽爽快快地答应的嘛！这又成了我将就他们的骨头熬汤的手段之一。无商不奸，我一定要做一个憨厚耿直的奸商！
一季生姜收下来，我粗略算了下，就我个人的资产已经达到了百多万了。而那些股东，除了各自挣了十来万，就还是那入股的三万块。但他们也从来没有挣钱挣这么高兴过。表叔就占便宜了，硬生生地多出近十万来。
而临近尾声时，这嫩姜价居然还涨上去了，卖到八块几了！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我仔细分析后，终于发现了过中原因。一是那时城市建设已经全面启动了，城里餐饮业火爆了起来，所以仔姜需求量大增。再有就是当年很流行一道菜，叫仔姜爆鸭子，我们喊成姜爆鸭儿。当年农民们喂养的鸭子，几乎都是散养的粮食鸭，所以用仔姜爆炒出来很香的！不像现在的饲料鸭，随你怎么炒，都不好吃！
我意识到这一点，预见到在冬季，田地里没有了仔姜，不晓得那时仔姜会多贵！于是我决定做一次大胆的试验——保存鲜仔姜！
我以比较低的价钱租用了一个废弃预制场的坝子（为期十年，每年才两百块）。然后把最后收的那批仔姜，大约只有一万多斤的样子，用湿河沙埋了起来。再在上面建了个大棚保温。这样，只要没有病姜，估计就不会烂姜。果然，入冬后我抽样检查，仔姜保存得很好！临近过年，市场上仔姜价涨到接近四十元一斤！我连忙挖出来卖了。虽然一个年关都在忙，但这又赚了三十万啊！第二年，河沙又涨价，又小赚了一笔！
我这一系列骚操作，直接让表叔都看不惯了，愤愤地骂我“不晓得撞了啥子狗屎运！”于是，我那“糊撞屎”的雅号就被他们传开了。话虽如此，但他们在我公司里也没少挣，都巴望着我带着他们走狗屎运气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一年挣了两百万，这让镇政府那些人看不惯了。他们就唆使工商所和税务所的人来查我。我有位兄弟伙叫肖亮，他是学经济法的，也恰这年毕业了，在县里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这时他正好来我这儿玩。遇着这些事，我自然要咨询他。他自是一拍胸脯，跟我说由他来应付。果然，工商所、税务所乱开出的处罚依据，在他面前根本站不住脚，只能灰溜溜地走了！我一看，这办企业还必须得有个懂法律的呀！于是就直接聘肖亮做了企业特聘律师！
不过，屯姜种及仔姜保鲜那回事，让我意识到，要有自己的地盘才行！如果连这也被别人卡脖子，我哪有今天！最好的是，种哪样菜由我说了算，那仔姜生意我岂不也一锅端了？照如此看，我这年起码六七百万以上！所以，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的野心也逐渐膨胀起来！
本来，学了《政治经济学》，我是很不齿商人们的行径的。但涉身其中，我也自认为对得起老百姓、对得起兄弟伙，我何错之有？
但我真不晓得我所谓的财富从何而来的？从本质上说，我还是习惯了我就是个穷孩子！这点，让我内心莫名的有丝烦躁！也许这会被人笑作“爆发户仅存的一点点儿良知”而已，但我知道，我真的那么想的！世事所迫，不管我怎么悲观地想这世界，我还是必须先“无毒不丈夫”！还得干好多挣钱这么回事！
不过，对古添恭那样的人，虽然他结识查美女在先，我本该秉着自己的宗旨涉身事外便罢了。他为了捞钱，对我造成的坑害，也不是有意针对我的。但我怎么就由衷地恨起这么回事来了呢？而对于蛇鼠一窝的镇政府那些人，我感觉我也不大恨的，他们也不过从事一个职业而已嘛。有时还觉得自己应该维护他们，并与他们一道搞好这社会才是。但现实很多时候真让我有些失望。也许，我骨子里也有官商“和谐发展”的那种愿望吧！
我晓得，我所“挣”的这些钱，也不应该算我一个人的。我开始时还不如那些原始股东些，也就不名一文的个傻小子而已！公司近段吋期挣的这些钱，说白了，也不过靠“吃老百姓的浮财”来的！我是自觉有愧的，但猫哭老鼠的事，我又有何资格可说大话？现实世界就是如此，不是你说不剥削就不剥削；你说没有剥削就没有剥削！否则，“商机”还如何抓？钱还是要先挣到手再说，这样才能做更多更大的事！大不了，到了某一天，我回馈社会便是了！
我不晓得的是，我这番灵魂铐问，算不算是我这种突然变得“富”起来了的人的一种烦恼。毕竟，马克思也说过，资本来到世间，浑身上下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还真经不大起道德角度的灵魂铐问！不过，这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我以后的发展方向，这算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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