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亮

我喜欢杜烟。

关于她的内容，在我的日记里我往往都会自我意识过度，从而加上各种各样的情话 ，丧失了现实的客观性 ，可能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包括我现在在写 ，每次写到她心里都会感到很甜蜜而心酸 ，心酸占主要位置，但是就像柠檬糖一样 ，酸，但甜也是真的甜 。

至于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我想可能就是那种距离感吧 ，经常扎着马尾辫的她向日葵一样元气活泼 ，像个小太阳 ，与我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有不少朋友 ，当然亲密关系的朋友不包括我在内 。她很温柔，对我和对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就是担心我吧 ，我真正打动她的估计就是那一份拯救小猫的勇气，所以她才跟我做朋友 。

此之外我们并没有话题可以聊 ，顶多聊一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聊聊当下热门的书籍，影视剧什么的 ，关系很普通 ，小雪花那件事给了她不错的第一印象，让她以为我是个善良的人，再加上我离家出走过时，她在一个陋巷找到了哭泣的我 ，我又在她的印象中得到一个敏感易碎的标签。

这使她放不下我，可是那一天我真的不希望她找到我，他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并不是感激或者得到某种救赎的欣慰感 ，而是一种攻击欲 ，我很讨厌，别人看见我流泪，讨厌别人高大上的递给我纸巾，再拥抱我说一切都会没事。

这并不会让我觉得很欣慰，反而有种想要掐死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我也说了昨天明天现在是并不相连的 ，第一印象不会使我改变现在喜欢她的想法 ，这份心意我也不打算付出实践 ，一旦我得到她，就像得到一个发光的纸月亮 。为成碎片，一片一片 ，最后连通的一盏光源一起丢出窗外 。

我也可怜她。她的可怜不容易察觉到 ，命运之路由他人把控 ，她的身边是群充满爱的人 ，她有一个充满爱的明天 ，爱她的父母 ，爱她的恋人 ，爱她的朋友 。。。。

家里经营着一间宠物店 ，虽赚不上大钱，但小康温饱绰绰有余 ，不必穿上华丽的衣服 ，微微一笑便足矣 ，她像太阳，像个小太阳 。

她必须成为太阳 。

我能感受到她对这一点对自己似乎过于严苛 。

那一天结束时 ，我看到，她的外套，因为沾了一些眼泪和鼻涕 ，她直接丢掉 ，一脸嫌弃的看着 ，然后打开手机和电话里的朋友有说有笑的走了 。

第二天她依旧这么温柔的对待我 ，带着不自然的关心 。

后来我才了解到她那天很不情愿去找我 ，那一天她的朋友正好开party ，瞒着父母带酒来的那种party ，而我也被邀请在内 ，而我走在街道上 ，突然并发情绪崩溃 。妈妈拜托那个女生，找到我，否则就把他们开酒趴的事告诉他们的家长 。

真是可笑 ，醉酒的大人威胁偷酒的小孩找一个精神病患者 。

还是在party正好到气氛顶点的时候 ，可想而知有扫性。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应该是正常的 ，可是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而且我明明是扫兴的人，不给我白眼就好了 ，用得着凑过来关心吗 ？

像她朋友说的，有病回家待着去 。

她一个人为我说话 ，劝诫朋友。

说了各种各样的好话，才没让同学们进一步讨厌我。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为我说话，我也觉得来不了就直说嘛 ，干嘛还要收邀请函，出事了大家来找你 ，你又是一副不爱答不理的嘴脸 ，还差点害得大家被父母知道 。是这件事是我的错 ，但我更介意的是我的母亲居然把我是精神病忠患者告诉了全班几乎一半的人。

现在倒好 ，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

不过那也是昨天的事情了。

“喂，你想不想找些刺激 ？”劳动课上眼见班长突然在我身后说，我回过身来看去 ，他戴着眼镜 ，是嘴老绕着学习学习 ，但是他又幽默有趣 ，总是开开些历史上的玩笑 ，老师也会忍俊不禁 。大家跟他关系都很好 ，我倒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我是学校混日子的那一派，职校嘛，你懂的 ，包括杜烟上课也是不听课的 。

“找什么刺激 ？″这么一个人找我有什么事 ？

“我和几个同学商量了，今天晚上要去喝酒，你要不要来 ，去酒吧办party，放心吧，熟人酒吧不会透露出去的 。”他直接这么说的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有很多男生也会去哦 。”

“我还以为我被班上抛弃了呢。”

“你说那件事，大家早忘了 ，仔细一想也没什么 。毕竟时候你不像现在这样稳定 。”

“Ok，都有谁啊 ？”我皱了皱眉头，还是答应了下来 。纯属是好奇 ，我喝过不少酒，但没有去过酒吧，也没有去过酒吧 ，班上的活动现在都故意有意的把我撇在一旁 ，如果不是杜烟来提醒，我估计就错过好几顿美味了 。

“己经定好场子了，大家aa制，你得先交195块钱 .”

“哦，”我一边拿出钱一边问，“还有谁啊 "

“你可以用手机微信转过来呀，干嘛用现金呢 ？”他拿着钱塞自己口袋里，一边把收款页面调了回去 。

“钱拿就行了，别废话啊 ”我才不让自己吃一点亏呢，我爱怎么样怎么样 。

“杜烟，巧巧，沙罗，漯河。。。”

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也就只有十几号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杜烟也会在这里 ，按理说今天她妹妹生日，全家人都要出去吃妹妹最爱吃的番茄火锅，然后呢再去珠江边参加美食节 。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他不太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放弃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她跟几位好友到完别之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然后并肩的与我在黄昏时分向那家酒吧走去 ，特意没有穿校服 ，准备了备用的衣服 ，穿上去像个小大人 ，杜烟还给我化了个妆 ，涂上了淡粉色的口红 ，手法很娴熟 ，可我从不知道她会化妆，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眉毛涂上睫毛霜，精心打扮着 ，穿着吊带短裙 ，黑丝袜，我穿着黑上衣，白长裤。

“你也觉得奇怪吧？小兰 。”她向我张扬的笑着 ，语气很古怪 ，“我平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对吧 ？你觉得新冠不会喝酒，但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啊，对吧 ？″

我这个时候跟她说些什么才好呢 ，脑子空空的 ，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觉得还好 。”

“对，起码比起番茄火锅这个好多了。″她的调还是很怪。

“哦，对 。″我该说些什么吗 ？

还没等我想说的话说出口 ，她又自顾自的开口 。“我只是偶尔画一画 ，这件衣服也是偶尔穿一穿 ，至于这么奇怪吗 ？难道我就应该穿着朴素的衣服对着你们微笑才行吗？难道就得吃那令人反胃的番茄火锅不可吗 ？”

“杜烟。”

“没什么，反正一切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又咕噜了一声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她这样我也忘了我要本来说什么，于是干脆也闭口不说

沉默并没有太久，不久后她先开囗，“小兰，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

“一个阳光开朗，小太阳似的人 。”我脱口而出 。

“是吗 ？″

“如果我说我很讨厌你呢 ，”杜烟说，“我说我是因为可怜你才和你做朋友的 ，你会不会很讨厌我 ？比如如果我在网上发了不雅照 ，此换取零花钱 ，都不是必需品，而且我很快把它们花光了 ，你会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

“我不知道，”我咽了咽口水 ，“这是你的生活，我无权插手 。”

“是啊，这才是你，要是你又安慰我什么回头是岸，或者用惊恐的眼光看着我 ，我可以直接把你扔在这里不管 ，回家吃恶心的番茄火锅 。”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来了 ？″

“我去过酒吧 ，我怕你受欺负了 ，而且我也不想回家 。”出乎意料的回答 ，诧异大于了受宠若惊，使我问了下去 。

“你不喜欢吃番茄火锅 ？”印象中杜烟没有什么挑食的地方 ，好像什么都吃 ，从不挑食的样子，也没见她识一儿哪种食物难吃。

“对，不喜欢 ，有一股腻腻的甜味 。”杜烟梳了梳头发，说，“喜欢的人是爸爸妈妈 ，从小我就不喜欢吃 ，每次庆祝什么重要的事情，节日或者生日都要吃番茄火锅 。有一次我说我不想吃番茄火锅 ，妈妈和爸爸给我另做了菜和妹妹 三个人有声有笑吃番茄火锅，几乎顾不到另吃独食的我 ，热烈的仿佛这个节日只属于他们三个人，不属于我 ，于是为了和他们在一起 ，我也只能强迫自己喜欢吃番茄火锅 ，但是无论怎么吃，吃多久，我都无法喜欢它那个味道 。”

“小兰，说人一定要有理想吗 ？”

我知道她并不是说给我听的，也就没有回答 。

“我从小到大都在努力的让别人开心 ，爸爸妈妈教我善良 、勇敢诚实，无私奉献 ，甚至把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洛丽塔裙也捐了出去 ，还说我应该感到高兴，一个不幸的女孩去拥有了一件漂亮的公主裙 。可我只在内心冷笑 ，为什么不买新的已经更漂亮的裙子给她呢，干嘛牺牲我的 ？为什么不牺牲妹妹的 ？但是很快我又觉得我不该这么想 ，妈妈也是好意，那些衣服我也早就穿不下了，还不如捐出去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就是一件裙子嘛，以后还会有更漂亮的裙子 ，更闪更吸引人眼光 ，可是那份怨恨真的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吗 ？做不到宽容大度的我，是不是个自私的人 ？是不是背叛爸爸妈妈？”

“我其实不想继承我家宠物店 ，尽管爸妈说继承之后可以让我衣食无忧半辈子 ，可我还是不想只待在那里 ，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像妹妹那样优秀 ，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学的专业 ，我讨厌物流 ，我讨厌勤工俭学，每次去打临时工的时候，我是带着反感的心情去的 ，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一天工作十小时 ，这纸箱的气味，我感觉自己也像流水线上的货物一样一个个运走 。我并不特殊 ，我没什么理想 ，没什么才能 ，也没有什么愿望 ，这样空洞的我要想别人围着我转，就只能做一个他人心中的太阳 。我做到了 ，可我好累呀，小兰 。″

杜烟是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 ？闻着烟的味道，看见她疲惫而平静的面孔 ，她吸着烟，缓缓的吐出烟圈，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 。

我伸出手不知是想抱她还是想安慰她，往前试了试，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我不喜欢烟的味道 ，尤其是酒和烟加起来，只有把我醉了，我才会浅浅的吸一口烟 ，那是熟悉的的，妈妈成天在家喝酒吸烟，缭绕在我床边的味道 。

“成为妈妈，再成为爸爸，宠物店，有朋友 ，有被爱的人，有爱我的人 ，在这里，只能在这里 ，这就是我的一生了 。″

说完她看看天空，又吐了口烟 。

“早知道穿紫色的更好点 。”

喝完了酒 ，大家都醉倒在这里 ，有的人还在竭力唱歌 ，不愿倒下 ，明明唱歌搞得像在打死仗一样 。喝醉的人在沙发上像雏鸟一样包成一团咕噜咕噜讲说着不知名的话语 ，杜烟最终还是离开了 ，喝了一杯甜甜的果酒 ，父母一个电话，她最终还是去了。

而我呢 ，我点了很多酒，喝完之后 ，都是些酒精度很低的酒，喝完不至于醉 。

由于我点的酒有一些超过了他们可以透支的额度 ，得找老板单独付费 ，老板先走了进来 ，打开手机 ，调出一张图片 。

是一张不雅照 。

“小姑娘，刚才这个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

“我怎么知道 。”

“她可不是什么好女孩 ，成熟的很 ，现在的孩子，某些女生比卖的还会。”

“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嘛？”我心情恶劣到极致 ，发不雅的照片这事情我也有过 ，不为了什么，只为了自己的心情更恶劣，痛苦痛苦地想笑。

下一刻我真的笑出来了 。

我把新开的一瓶酒全泼到他身上，同时迅速夺过手机，在老板和那些守卫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跑进卫生间，把手机丢进马桶里，不停的冲刷，我死死抵住门，不停的冲刷 。

不停的冲刷，不停的冲刷 ，不停的冲刷，不停的冲刷 。直到手没动静，可还是能听见呜呜呜的声音，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反应过来的时候 。

只有我坐在这里 ，呜啊呜啊呜的尖叫个不停。

“你怎么不去死啊 ！！！！！！”

睡着了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