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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爱喝酒的鬼

“小的时候,她给我报了个补课班…三四年级的时候吧,那个补课班超级压抑,每天呆在那个小破地方,都有一种…”

“都有一种…我一辈子都要呆在那的感觉”

“我真的超级讨厌那个地方,那个老师超级不讲理,每次我犯错的时候他的打我,超级疼…”

“打我手板…”

“还有一次,他打在我手腕那里了…打完之后,我的手腕超级肿,半个月才消下去”

“还好最后我逃出去了…还好我逃出去了…”

“只是不知道在那的其他人,出没出去,他们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有点爱装逼。”

“还有啊…”

话没说完,我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竺萧喆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他在可怜肖儒的过往。

但他知道肖儒虽说的并不是他的整个童年,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一次他在肖儒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在家打扫卫生,打扫打扫着,就到了肖儒临走前说的那间好几年没人打开的屋子,肖儒临走前说要他打扫,而且回来还要检查。

竺萧喆推开门走进去,满屋子的灰尘让他忍不住地咳嗽。虽然很脏,但却不乱,只要拖个地在擦一擦,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这活一看就是肖儒在临走前怕他无聊,又偶然想到了这个杂物间,才让自己收拾的。

但他没料到,这间被他遗忘已久的杂物间,还承载着一些童年时期的心事。

肖肖的日记:

2009.10.14

她又抄我的作业,不想给她抄。

2009.10.15

昨天没给她抄作业,她生气了,她又让别人孤立我,不和我玩了。

好孤单,中午的时候,又只能自己绕着操场走了。

2009.10.16

又是这样,她又让我把,之前我吃她的东西还给她了。

明明我也给她了。

但是我不敢说。

2009.10.17

妈妈今天没做早饭,给我买了面包。

好开心,终于能把吃她的还给她了。

2009.10.18

明天就能去上补课班了,好开心。

2009.10.19

刘老师今天又夸我了。

2009.12.03

刘老师去沈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妈妈今天又带我去找了别的补课班。

2011.8.17

今天我跟妈妈说了,她对我做的事,我感觉自己好勇敢。

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才慢慢地知道了,她对我所做的事叫做霸凌—不让别的同学与我说话,谁和我说话就让全班也孤立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故意捉弄我,开一些让我不舒服的玩笑……

这些事虽然在某些大人眼中叫做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当时只有七岁的我身上,这些事堪比泰山。

她让我在还不知道霸凌是什么的年纪,遭到了霸凌,我恨她,也恨我自己,因为我自己现在也觉得这些事不足轻重,以为这根本不是霸凌。但我忘了,只要这件事能对任何一个人遭到心理上的创伤,都叫霸凌。

这根本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是堪比泰山的大事,是重重压在我心头两年的泰山。

……

2010.3.20

妈妈今天忘了我的生日,但是爸爸还记得。

2011.1.21

刘老师回来了她还带了一位男老师,他说他叫赵建国,叫他赵老师就好。

妈妈又让我回到了刘老师的补课班。

赵老师和刘老师还是夫妻。

2011.4.29

这里好像不一样了,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张亦轩,可能是我没什么见识吧,我感觉她长的很好看,所以我就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她。

2011.7.23

暑假了,补课班也上课了,赵老师讲了一节课。

关于学习方法的,还记了笔记。

写日记,写错题本,写草稿本,写问题本。

……

2012.8.15

赵老师今天检查了,他说的三本—错题本,草稿本,问题本。

我写了,但是补课班有人没写,被打了。看起来就好疼。

……

2013.9.10

刘老师前几天,跟我说计划不用天天写,周一到周五写一篇就好了。

赵老师今天检查了我的计划,我对赵老师说,刘老师让我周一到周五只写一篇就行了。

他很生气,骂了我一顿,那些肮脏的语言,把我弄得很是泥泞。

我像是井底之蛙,呆呆地看着头上的一小块天空,却怎么都跳不出去,我很绝望。

我为自己辩解着,而赵老师却像是一位固执的老头,不肯听我中的实话。

其实这都没什么,但是让我最绝望的是—赵老师在“批判”我的时候,刘老师在赵老师的旁边,虽然戴着耳机,但是我感觉她能听见赵老师骂我的话,但她却一言不发,像个哑巴。

……

2013.10.7

暗恋结束。

但好像早都结束了,她不喜欢我,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祝她幸福。

……

2014.2.18

只是上个六年级而已,他们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顾虑。

2014.9.10

上六年级了,焦虑。

……

2015.3.12

厌学了,感觉好烦,压力好大。

赵老师每天都让我们五点半到补课班,去打篮球,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打球,一点都不喜欢因为打的差,就被他骂,还不能还嘴,真他妈艹蛋。

……

2015.7.23

今天我拿刀割了自己的手臂,虽然知道自己死不了,但拿刀割的时候,还是有一种马上就要解脱的错觉。

2015.8.1

没写三本和日记,被打了,疼,但还是不写,老子就看不惯他一副仗势欺人的狗样子,仗着老子打不过他,就开始肆意妄为,老子迟早去学散打。

2015.10.2

突然发现,我在上学的时候都没写过日记。

因为我在上学的时候超忙,每天六点到补课班,七点半到学校,六点放学,九点到十点补课班放学。

这个安排一度让我崩溃,我才十二岁。

2015.10.7

我要解脱了。

太天真了。

睁开眼是在医院,一股子消毒水味,难闻。

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我明天还是要去上学的消息。

2016.1.31

终于,终于,终于,要解脱了。

2017.1.31

我解脱了,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劝的。

我跟了我爸,其实我爸也挺惨的,年少的时候,脑子一抽娶了我妈,人到中年,才认清自己的爱人,但认清已经晚了,有孩子了,因为孩子不得不继续和我妈过下去,其实他不是什么很垃圾的男的,他和我妈结婚这么多年,都是我爸在挣钱,连家务都没让我妈做过—请了两个保姆。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发现了我妈对我的不管不顾,还把大部分家产留给了我妈。

2017.3.20

我爸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趁机说了我在补课班的事,我爸就把补课班退了。

开心。

……

2017.6.23

明天就要中考了。

……

2017.7.10

我爸死了,出车祸死的,我会永远记住他和杀他的那个人。

2017.8.2

沈叔叔和李阿姨收留了我,沈叔叔和李阿姨没有孩子,他们说会把我当做他们的孩子。

沈叔叔是爸爸还在部队时的战友,沈叔叔人很好,虽然不比我爸有钱,但沈叔叔对我真的很用心。

李阿姨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累赘,就嫌弃我。

2017.8.10

今天沈叔叔带我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有胃病,低钙血症,低血糖…还有一些精神疾病,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沈叔叔看着检查报告很沉默,我也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重度抑郁不是什么大事,在我爸身边的这几个月,已经好很多了,情感障碍也好很多了。

2017.8.25

沈叔叔说要把我转去北京的高中。

有点惊讶,毕竟在我印象中,沈叔叔不是普通家庭吗。

问了李阿姨,原来沈叔叔是区长。

……

好吧,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2017.9.1

开学了。

2017.9.29

还要月考,月考之后还要分班,好麻烦。

2017.10.5

死学校,国庆都放不满七天。

出成绩了,意料之中,第一,701。

沈叔叔好开心。

……

2017.11.6

新学校,同学们都很好。

上高中前都没交过朋友,这样偶尔交几个朋友,竟让我生出了,一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但还是很开心,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么鲜活的情绪了,真难得。

看来医生说的,建议我与别人交流,是对的。

2018.1.1

跨年了。

好想我爸,虽然他在我前十四年的人生中,不见踪影,但他带我脱离了地狱。

挺感谢他的。

前几天才知道,我爸那天是为了给我买蛋糕,才死的,我不理解,我也不想吃,他为什么要给我买呢。

2018.1.2

原来是他听说我没吃过蛋糕,也没过过生日,除了他给我过的那次。

2018.1.3

想我爸了。

……

2018.7.10

今天去看了我爸,我在他的墓碑旁说了很久,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是还是想要说给他听。

……

2018.7.23

跟沈叔叔说了我想学画画,沈叔叔同意了。

……

2018.8.03

姜老师说我有天赋,还夸我画的好。

……

2018.9.1

沈叔叔出车祸了,高度瘫痪。

2018.9.14

沈叔叔死了

2018.9.15

李阿姨也死了。

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我好像一个灾星,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2018.9.23

歆姐姐收留了我。

……

2020.6.

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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