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影卫在人群中找到少年,齐刷刷抱拳下跪。
“参见太子殿下!”
还没从震惊当中缓过神的县令,听见这些从天而降的人叫安逸太子,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慌忙跪了下去。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
安逸收起玉契,亲自上前扶起村长。
“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村长饱经风霜地脸上沾满了泪,年轻时铁骨铮铮的男儿,风烛残年之际,也只能以泪洗面。
“村长放心,本宫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安逸安抚好村长,让龙影卫将晕死过去的县令带走。
“把他带到县衙,本宫要当堂审问。”
龙影卫抓住县令的腰带,使劲一提,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拎到了溪口的船上。
闭月羞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安逸,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送了一口气。
“少主,这些天怎么没联系我们?”
“哎呀说来话长。”
安逸不耐烦地冲羞花摆了摆手,紧张地来到即墨离身边。
“阿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即墨离没有接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盯的他红了脸。
“你跟我走,我可以帮你寻亲。”
“好。”
安逸正琢磨着下一句怎么说,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欣喜若狂。
“闭月羞花,快备船,我们马上走。”
像是怕即墨离反悔似的,焦急地催促闭月羞花备船启程。
“少主,此人”羞花有些迟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可随意带在身边。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待他要像待我一样,知道了吗?”
羞花还想说些什么,闭月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安逸拉着即墨离的袖子,脚步轻快地朝木屋走去。
待安逸走远,闭月才开口说道:“没见那人的容貌吗?少主虽然喜爱华美之物,但没有哪个长久的,等少主腻了,或出现新鲜的,到时候再把他打发走就是了。”
“既如此,你来回禀主上。”羞花总觉得这次不会那么简单,自家主子看那人的眼神跟以往可不同。
小木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安逸到嘴边的那句收拾行李,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看看哪些东西需要带。”
即墨离摇了摇头,这屋子里没有任何需要带的东西。
安逸没来之前,房间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每日都出去练功,晚上才会回来睡觉。
安逸看着简陋的木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貌美少年,每日下地做粗活,风吹日晒,还遭人欺辱,食不果腹,至亲死的死,散的散,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不带就不带,回头我们全部置办新的。”
说罢,安逸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大声唤着闭月羞花。
即墨离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闭月羞花,是他们的名讳?”
“对啊,我给他们起的,好听吧。”安逸骄傲地挺起胸膛。
“为何?”两个男子,为何要取这样的名字?明明是形容女子貌美的。
“因为他俩长得好看啊,龙,额,护卫里面,就他俩长得最好看。”
当初龙影卫选拔结束,爹爹带着他去挑选,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长相出众的两人,当时太傅刚教了他闭月羞花,就用来当作他们的名字了。
即墨离嗤笑一声,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可笑的原由。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安逸不由得看痴了。
“不走?”
即墨离见他又呆住了,便冷下脸背过身去。
“啊?走走走走走。”
安逸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出去叫闭月羞花准备启程。
走之前,桃花坞的村长带着村民在溪口送别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安逸感叹其民风淳朴,等船驶过一个弯道,即墨离才收回目光。
安逸以为他舍不得离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思念他们,也可随时回来看看。”
即墨离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淡淡点头。
待船驶出山谷,闭月羞花早已备好了马车 ,安逸率先踩着梯凳上去,然后转身去扶即墨离。
即墨离看着面前的手,微微一怔,随即避开那只手,进了马车。
安逸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挠了挠头,也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旁的闭月羞花呆呆地站着,刚刚那一幕对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他们金尊玉贵的太子爷,居然屈尊降贵去扶一个农夫,还被嫌弃了,被嫌弃就算了,竟然没有生气。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看来递回京的消息得好好斟酌一下了。
闭月羞花驾着马车来到县衙,县令已经醒了,此时被五花大绑扔在公堂上,知府战战兢兢地在衙门口等候。瞧见马车过来,立马下跪行礼。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安逸撩开车帘,慢悠悠地下车,行至知府面前。
知府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一双做工精细的云锦绣靴,靴面以深邃的玄黑为底,边缘镶嵌着细密的金色丝线,于低调中透露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尊贵。
闭月羞花早就备好了衣物在马车里,来的路上他就换上,现如今又是那个金尊玉贵,高不可攀的太子了。
“知府大人,免礼。”
少年的嗓音干净清澈,却又自带一股疏离,知府忙谢恩起身,弓着身子跟在安逸身后。
往里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转身到了马车旁,知府不知道这位爷要干什么,只能巴巴地跟在身后。
安逸掀开车窗的锦帘,嗓音温和地对里面的人道:“你先随闭月羞花去休息,我处理好事情就去寻你。”
即墨离摇了摇头,他很好奇安逸会怎么做。
安逸见他如此,心里暗暗窃喜,出了桃花坞,他竟这般黏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端的是一副风平浪静。
“那你随我来吧。”
知府在一旁听着,心中诧异,不知何人能得太子如此相待,有些好奇地悄悄抬眼,只见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掀开车帘,随后便走出一位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
安逸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会儿在马车里,好不容易说服他带上面具,那张脸,太过招摇,还是遮住为好。
到了衙门里,安逸坐到主位上,即墨离也自然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安逸淡淡瞥了眼在地上蠕动的县令,单臂置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声音闲散。
“知府大人,这次江南之行,可让本宫长了见识,竟不知国法是由着官员们随意更改的!”
轻飘飘的几句话,知府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如今的朝廷,法不阿贵,他也知道之前的贪官是什么下场,自然不敢越雷池一步,谁承想,手下居然有人,胆大包天,竟敢阳奉阴违,私下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他得知消息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但这会儿顾不上生气,怎么处理得让太子满意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殿下恕罪,是下官管教不力,才会出现如此败类,下官一定会重重惩治!”
安逸闻言,嗤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惊堂木把玩,在知府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时,兀的扔下去,吓得知府身子都抖了抖。
“重重惩治?闭月,朝廷贪污者,该当何罪?”
闭月幽幽开口:“革职,流放。”
“流放就不必了,县令既然不知百姓苦,那便去桃花坞好好种田吧,另外查查他九族之内有无受惠者,皆扔去桃花坞种地,监管者就交给桃花坞村民吧。”
县令听到安逸第一句话时,刚松了一口气,结果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再次晕厥,桃花坞虽不大,但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亩地,让他一家老小去种,这不是难如登天!
“还有,桃花坞的田赋依旧是三十税一,至于剩下的,由桃花坞村民们均分,只需给县令一家留下果腹之食即可。”
知府哪敢不从,当即告退去彻查县令九族,一旁的县令又晕了过去,让羞花扔出了县衙。此时的衙门口聚集了一些百姓,看到县令被扔出来,手里的烂菜叶子,烂鸡蛋早就准备好,全都招呼在了他身上。
“狗官!”
“砸死他!”
“好!”
外面叫好声,咒骂声,足足持续了半炷香之久。
“看来他鱼肉百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无人上告?”
安逸不由得皱眉,现在的国法明明都在为百姓谋福祉,却无一人用法。
地方官官相护,京城道阻且长,能向谁告?胳膊如何能拧过大腿?即墨离嘲讽一笑,果真如师父所言,如今世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安逸看得出即墨离的嘲讽,眸光暗了暗,看来有必要好好清肃朝堂了。
即墨离不说话,心里却更加坚定实施计划。
解决了县令,天色已晚,安逸一行人就在姑苏城里的客栈歇下了。
“少主,已经安排好了,离公子的房间就在隔壁。”
安逸点点头,冲即墨离乖巧一笑,露出脸上的两个小酒窝。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啊。”
即墨离不语,转身就往房间走去,闭月羞花在身后咬牙切齿。
“少主,此人明知你身份,却还如此无礼,让属下给他一些教训。”羞花说着,手里的剑已准备出鞘 。
“你敢!我就喜欢这样的,不畏权势,孤冷清傲。”安逸目光追随着那抹身影,心花怒放。
闭月羞花当然知道,自家少主肯定是看上人家那副好容貌了,江南出美人,但长得如此俊郎的男人,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连他们第一次见到都失神片刻,更何况一向以长相论人的安逸了。
“行了,你们就别疑神疑鬼的了,他的身世你们估计都查了个底儿朝天吧,就是一个身世可怜的美,咳,少年,别大惊小怪的。”
安逸知道,但凡要带进宫,身世绝对是要查明的,龙影卫肯定早已将莫离的身世传回了京城。
闭月羞花对视一眼,知道现在说什么安逸都听不进去了,只能加强戒备。
入夜,闭月羞花站在安逸门前守着,突然一个黑影略过,闭月把剑去追,羞花守在门前,警惕地看向四周。
倏地,一片花瓣从屋顶飘落,轻飘飘地停在羞花的肩上,一股异香传来,羞花暗道不好,却控制不住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