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供

符白和柳俞转过头去，那面容她们再熟悉不过，虽然妆容有些不同，但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来，那人正是韩青秋。

“堂堂尚书台左仆射和右仆射大人竟来我莲花楼当厨娘，真是我的荣幸啊。”韩青秋那笑声依然未变，尖锐却无邪气，大家闺秀风度尽显。

符白率先开了口，笑道：“堂堂丞相亲妹竟来这偏僻的小地方开了酒楼，阁下真是好兴致。”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之意，让韩青秋收敛了刚刚得意的笑容，脸一阵红一阵白，高高昂起的头低了下去。

“两位大人这么费尽心思来莲花楼，可是出了什么事。”

韩青秋毕恭毕敬的说话语气让人有些不习惯，她以前不会对任何人用这种方式说话，即使是面对陛下也敢直言不讳。

柳俞小声附在符白耳边说道：“那韩文正的妹妹果真不是等闲之辈，竟有如此心机，看来我们要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还得先对付她。”

符白点了点头，之后再没说什么。

“韩小姐客气了，我们是为沈庄主一事而来，有些事想请教请教您罢了。”柳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韩青秋的脸更红了，竟有些发紫。

韩青秋眼神躲闪，小心翼翼的问道：“沈庄主……怎么了？”

“沈庄主没事，只是在地下寂寞，来给你请个安，让你早些去陪他。”柳俞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不是在叙述一个人的死亡，更像是在对眼前这个人说：他死了，你也差不多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韩青秋看来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

没想到打脸竟来的如此之快，让韩青秋猝不及防，她没想到柳俞会这么跟她说话。

她故作镇定，理了下头发。

韩青秋态度强硬了些，但几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抹着眼泪说道：“沈庄主前几日还谈笑风生的，怎就忽然去世了…”

那眼泪尽显虚情假意，演技可谓是相当拙劣。

柳俞没好意思拆穿她，问道：“你真不知此事？”那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让韩青秋后退了半步，眼泪更多了。

她哭了一会也就收了眼泪，柳俞见她哭够了，最后问了一句：“当真不知？”

那话几乎到了逼问的地步，韩青秋的脸涨的通红。

她怒道：“我确实不知此事，且此事更与我毫无关系，我并不是很想听你讲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人若是再加逼问，我莲花楼只能得罪了。”

说着，几个伙计说着就要将符白和柳俞架出莲花楼去。

眼见问不出什么，她们只好作罢，只是留下一句话：“韩小姐，我们好言相劝，您都不领情，我们不会多问。可此事可能关乎朝廷重大案件，您既是丞相之妹，还是不要因小失大，一己私欲毁了国家才是。”

柳俞这是对她最后的忠告，在她心里韩青秋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又是真为国的，应当会从实招来。

柳俞所料不错，过了几日韩青秋竟真的上了门，将准备将一切说出。

大堂中，尚书令正襟危坐，手中正握着一支崭新的羊毫笔，蘸着朱砂批阅公文，符白和柳俞站在两侧。

符白有些得意的笑道：“果真不出昭阳所料，韩小姐竟真的来了。”

柳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鸣音，非是我料事如神，只是笃定韩小姐不是固执冥顽之人，还是有一丝为国尽忠的觉悟在的。”

“我之前那种语气冒犯了您并非有意，只是略动了些心思，引您把我们‘请’出去罢了。”

“两位大人莫要取笑与我了，在莲花楼我如此态度实是不该，我此番拜见便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打算，我知道该承担怎么样的后果。”

韩青秋话中有些失落和悲伤，而此时却是真的，没有半分弄虚作态。

“沈正确是我毒杀的，但幕后主使并不是我…”韩青秋说出了第一句重要的话，这真相已然呼之欲出了。

“幕后主使是谁？”柳俞恢复了缓和的语气。

“是……”韩青秋有些吞吞吐吐，好不容易要说，却被柳俞快准狠的拦下。

“是不是韩观？”柳俞这是给了她个台阶下，让她不用亲口供出自己的亲兄。

韩青秋何等聪明，自然明白这点，赶忙点了点头。

“那指使你暗害陶禹和林将军的也是平阳侯了？”

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去了。”尚书令开了口，挥了挥手，符白和柳俞退到了一旁，韩青秋也深施一礼，退了出去，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对不起，我做不到……”

人皆有情，面对大是大非，既使拼命聚敛着最后一丝温情，也不免单薄的如同一尊纸糊的雕像，一捅就破个粉碎。

韩青秋在府邸门外停了好久，眼泪无法抑制的落下，一身白衣已被打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