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肉和鸡肉两种口味的猫罐头中挑了牛肉味的，去收银台排队付款。没能信守承诺地去买鱼，对小野猫有点愧疚，所以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尽量补偿。
今天也不想见阿强。见了面说点什么呢，谢谢他推荐的自助指南，自己的病全好了？还是塞上个枕头跪倒在他妈妈面前叫她为自己做主？或许他应该公事公办地该买鱼就买鱼吧，可他又做不到。
深思熟虑的好处就是，想着想着就走过了。
回过神来已经进了小区，今天的石子路也是亮晶晶的，路上芳草萋萋。王瑞吹了声口哨。野猫往常不是早就等在那里，就是听见哨声跑过来，今天他在垃圾桶边等了很久，也没见野猫来。看来它的生活里也不是只有自己，王瑞拉开易拉罐的圆环，把猫罐头摆在垃圾桶边的角落里。你不乖乖过来吃，就会被别的野猫抢走咯~王瑞知道自己诱骗也是徒劳，野猫该不来，还是不来。
蹲下去是另一番视野，能看见垃圾桶的轱辘底下也藏着垃圾，还有坑洼不平的石子路更加明亮，还有灌木丛的根部并不是树梢一般茂密，像一排栅栏，能看到对面的小区，孔洞的大小正适合猫的身型钻来钻去。
他突然注意到一个和草丛的质地格格不入的物体，黄白的颜色又有点熟悉，沾上雨水和烂泥，湿漉漉脏兮兮的，令人不快。他挪过去，真的是他的小野猫，躺在草丛里，浑身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露出细瘦的身躯，还有，触目惊心的伤口。难道是....野猫的尸体？王瑞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它起伏的肚子。它还活着！王瑞被它这副模样吓到了。赶快去医院，或许还有得救。
王瑞伸了伸手，平时他就害怕细菌什么的，想想猫身上混着血水的泥浆，更嫌脏了。刚才手欠把超市的塑料袋扔掉了，他在公文包里翻找，最后从日记本上撕下两张A4纸，垫在手上，把野猫从草丛里托起来。
小猫闭着眼睛，身体冰凉，隔着纸能感受到的，只有手上的重量。王瑞托着猫，跑到繁华的大街上，他搜寻着记忆，最近的宠物医院也在一站地铁之外。托着猫上地铁，一路被推来搡去，他要一只手抓紧扶手，另一只手只能扔掉A4纸，把猫抱在怀里了。可惜他攒了半年钱买的名牌西服，沾满了泥水和猫毛。有人看了，好心提醒他，你的猫好像前腿骨折了，你抱的时候轻一点。他低头看看细弱的猫脚，还有骨折？它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他连声道谢，追问，您很懂猫吗？“嗯，我是资深猫奴，见不得猫遭难。你这猫是怎么搞的？伤成这样？”
“这不是我的猫，是家附近的野猫。”
“这么说你是在救助流浪猫咯？爱猫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王瑞是无神论者，但他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下了地铁，王瑞边搜边问，寻找着他记忆里的宠物医院，终于有附近的街坊告诉他，他找的那家宠物医院扩建了，搬去了新址。王瑞的心凉了一半。那人又说，离原来的店面不远，就在前面右拐。王瑞抱着猫鞠躬道谢，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了柳暗花明的宠物医院。
护理员捂着嘴唏嘘，“怎么伤成这样。”
“是打架打输了吗？”
“有这种可能，也可能是被一群野猫霸凌，也可能是人干的。”
王瑞一掌拍在桌子上，阴沉着脸，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护理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别担心，不是说猫有九条命吗，这猫算幸运的，多亏你把它送来，我们才有办法处理。”他把猫抬到水槽里，用温水帮它清理，猫仍然一动不动，“一会儿，我们会给它拍张X光片，然后检查和处理伤口。愈合期间我们最长可以代管两个月。你去付款台交一下救治费。”
怎么还有费用？啊，那是当然的，“大概多少钱？”
护理员把各项费用报给他，加起来超过了四位数。
“如果不交会怎样？”
“那就等于您放弃救治，我们会给猫实施安乐死。”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
“啊？”护理员被问得诧异，“我们是营利机构。”
王瑞烦躁地梳了把刘海，“先救人要紧。”
果然如路人所说，猫的左前腿断了，身上有大大小小二十几处伤口，最长的五厘米，最深不到两厘米。断肢被用石膏固定，大的伤口缝了针，小的也涂了消炎药。
王瑞把信用卡交给收银员，听见咔咔声之后刺啦一声撕给他的付款凭证。他看着那四位数点几几有零有整的救治费，再算算自己一直以来为了性幻想花出去的买鱼钱，想想，还是值得。
西装被送去干洗，猫被留在了宠物医院。两个月之后，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去把猫领走，反正那不是他的猫，被他带走也是放生，重新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只要别被安乐死，有人领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能遇到好人家，小猫在新家能更安全更健康地生活，他也能安心。可是，他就再没机会见到它了，也没法喂鱼给他吃了，也就没有动机去买鱼了吧。王瑞站在复印机前看着一打产品综述被从纸槽里有规律地送出来，叹了口气。
tbc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