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给谁发短信?”
赤苇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手指还搭在手机上。
他并没有完全诚实,因为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把这人的号码,木兔的号码给拉黑。
这人在上次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接收到暗示,还是继续每天轰炸他的手机,问一些无意义的七七八八的问题,最后也没得到什么答案,但尽管如此,他的热情还是惊人。
在一周的时间里,木兔(潜在的斧头杀人犯)冒犯地通过一条条笨蛋的短信将自己的存在生生嵌入赤苇的生活里。
很难想象在周日凌晨3点收到一条醉酒的短信(第二天收到一条非常宿醉的短信),还是关于自己的问题(通常是:“你长什么样?”,“你有多高?”,“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对此,他会给出毫无意义的随口,因为他绝对不想被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一秒也不想。
“某个陌生人而已”赤苇是这么回答的,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圆滑的说法。
“某个陌生人”他说,但他手机上保存的名字已经换了几次。他没有叫他“木兔”,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不过另取名字倒也难不倒他,毕竟平常给小动物起名字是赤苇的强项。
起初他也没想过要存下这个号码。为什么要保存一个你再也不会聊天的电话号码呢?
但他们小小的交流居然冲破了大坝,洪水般的信息直接向他奔涌而来。如果木兔只是礼貌地回应,那赤苇也会认真重新思考这个选择。
那天,他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木兔只有三岁小孩的阅读理解能力。第二,他其实对跟笨蛋聊天这件事感到隐隐的开心。
因此,“+81 682 729 382”变成了“不要回答”,然后又变成了“烦人的陌生人”,直到赤苇意识到木兔只有花生大小的大脑容量,于是迅速将其改为“笨蛋”。
赤苇咬了咬嘴唇,看到木兔的最新信息(笨蛋:等等,但我认为漱口水是可食用的)在他想要做出一个标准的皱眉动作之前,赤苇的手指已经快速地打着字了,他简短地回复(赤苇:你会死的,木兔桑。)
躺在床上的研磨意外地回头看着他。“一个朋友?”他试探性地问道。
“不,”他闷闷地说,把手机放回床上。手机弹了一下,差点落到研磨头上。“一个陌生人而已。”
他看着研磨慢慢伸手去拿手机并向上滑动,他已经看到了他的备注。“你给他备注笨蛋啊。”
赤苇看着他,脸色不变。“不是那种笨蛋。”
“有多少种笨蛋?”
“啊,就关系有点好的那种”赤苇低头看着他的指甲,然后摇了摇头。“还有关系不好的那种,我是觉得他脑子有点笨”
“这样啊。”研磨一脸玩味,这让赤苇有点觉得被看穿了什么一样。
“他像小孩子一样粘人,一直给我发信息,和我说话,问我各种问题。即使他明天出现在我的讲座上,我也不会惊讶。”
研磨露出一丝微笑。“所以,这是一个跟踪狂吗。”
“一个有点烦人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拉黑他呢?嗯?”研磨反问。他坐在床上,双臂交叉。“他很烦人,但你却一直在回复他的短信。如果他是一个诈骗电话,你早把他屏蔽了。”
“这不是一回事,”赤苇说,因为,真的,不是。赤苇是想过切断这种联系,但木兔身上有一种东西,某种强大的力量不断阻止他。
研磨没有再说什么,赤苇只是重复了一遍,把下巴埋进膝盖里。
“真的不是,”他说,但他不确定研磨能不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