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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紧追着李饼和楚沅,面上带着些兴奋,二白一黑的身影在房檐上若隐若现,快的只剩残影,李饼和楚沅忽然停下,一枝花跑到两人身侧,红发随风飘扬,笑道。
“放心,我跟得上你们”
两人引着一枝花来到戏班子,一枝花看着熟悉的场景弯唇笑着,迅速移动,在戏班子里穿行,李饼和楚沅紧跟着他脚步,却发现地上卧着的猫咪们,楚沅垂眸与猫猫对视,一枝花的声音忽然响起。
“居然被你们找到了这里,真是伤脑筋”
“说吧你们俩,怎么找过来的”
“没想到吧,杀上官的那天晚上,你身上沾了猫毛”
李饼回答一枝花的问题,楚沅的视线移向一只虎斑猫,一些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年少时,她曾救过一只虎斑猫,那只猫比一般的猫大一些,凶得很,前腿中了支箭,她想替他包扎,却被狠咬了一口,她的贴身侍女海棠厉声训斥那只猫,却被她拦下,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噢…好像是说——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可是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
楚沅温言软语,最终取得了猫猫的信任,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她让海棠拿来药箱,为猫咪上药,等终于为猫咪包扎好伤口,她才让海棠为自己包扎,那只猫猫在她家待了两天,说也奇怪,它不喜欢睡房间里为它布置的温暖小窝,偏偏喜欢在树上,或者房顶上睡,楚沅也由着它,只是三天后,那只猫猫忽然消失,楚沅再也没见过它。
一枝花听了李饼的话,从袖子上捏起一小撮猫毛,李饼发觉楚沅的视线,也望向那只虎斑猫,他知晓楚沅先前救过的那只猫,大抵猜到她又想起它,轻轻拍拍她手臂唤回她思绪,眼神里带着些安抚意味,楚沅浅笑,两人一同迈动脚步,发现了更多猫咪,一枝花将猫毛吹起,出声道。
“原来如此”
“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探我的底细”
一枝花掀开帘子走出来,却没看到李饼和楚沅的身影,他观察着,发现两人的身影之后迅速移动到两人身后,躲在一旁的陈拾紧盯着他。
“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地方并不容易”
陈拾发现一枝花已走到地方,便拉动绳索,一枝花话音刚落,巨大的笼子从天而降,将他囚禁在其中,李饼和楚沅这才转身,陈拾自暗处走出来,一枝花望着李饼和楚沅笑。
“哟,可以啊,在我的住处设套阴我”
“这一次,我们赶在你前面了”
李饼出声,楚沅朝一枝花扬眉,一枝花的视线移向陈拾,呲牙恐吓他,陈拾轻颤一下,但表情并未变化,望向一枝花的眼神坚定,他出声道。
“俺跟恁说过,俺们一定会抓住你嘞”
一枝花在笼子里四处转着,李饼凑近笼子,提醒他,这个笼子他和楚沅都试过,两人都逃不出来,由此可得,一枝花也一定逃不出来,一枝花放弃挣扎,笑着对李饼和楚沅说。
“也罢,这一局,你们赢了”
说完他盘腿坐下,李饼楚沅和陈拾也蹲下,李饼准备询问,但一枝花却更快一步,坦白道。
“是我,是我把你们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不就想知道这个吗?都到这个时候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还有你,小美人儿,你刚才不是问我,我们两个是不是见过吗?”
“见过的,只是你见到的,不是我这个样子,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被我咬了之后明明痛的要命,却还是给我道歉,说什么不知道我不喜欢人亲近…小美人儿,你未免有些太过善良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血很好喝哦”
楚沅诧异,一枝花竟然就是当初她救下的那只虎斑猫,李饼望向她,也猜到一枝花的身份,一枝花笑得有些诡异,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楚沅,楚沅垂着眸子,声音轻轻的。
“原来你那么早就来过神都”
“是啊小美人儿,可惜神都人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我就是想进宫溜达溜达,结果那群守卫就给了我一箭,不过没关系,他们的血都被我吸光啦~”
“你们肯定还想知道为什么我把你们变成这样,对吗?小美人儿的好说,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我是真的不想看你就那么死掉,当时你的气息微弱,感觉马上就会死掉了,就算不死,也是一直昏迷,消耗生命力,我就大发慈悲的救救你,反正你也救过我,算我还你的”
“至于李饼…别急”
语落,一枝花忽然转头吓唬陈拾,陈拾猝不及防被吓得一哆嗦,询问一枝花要做什么,一枝花则告诉陈拾已经到饭点,让他去喂喂那些猫咪,陈拾望向李饼,得到李饼的示意后才起身,一枝花提醒他粮在木板下面,陈拾照做,将猫咪喂完后带着布袋回到笼子旁边,一枝花朝他伸手,让陈拾也给他点,陈拾拿出些肉干,警惕的朝他抛去,一枝花朝他呲牙,吓得他连忙起身,一枝花拿起肉干吃着,楚沅却望着他若有所思,发觉她的视线,一枝花朝她举举手中的肉干。
“眼不眼熟?就是你之前喂我的那种,这是我唯一吃的人类食物了”
楚沅不语,只是沉默望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枝花自顾自开始讲起他的故事,他来自子墟国,那里出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与猫相似,却比它们大的多,子墟人管它叫克克奇尔,意思是不死的生灵,而在《山海经》中,它叫作风生兽,以人为食,而且不会死,子墟国人只能将它供起来,当时的国王用人饲养它,每隔一天,就会在奴隶营里选出一个人,喂给风生兽,而有一天,一枝花被选中了,说到此,楚沅眼神微动,一枝花继续说着,他被送进那个山洞,那时的他十分害怕,可官兵并未因此放过他,他苦苦哀求,官兵只是丢给他一把匕首,随后慌张离开,一枝花捡起那把匕首,摸到人的骸骨,睁开眼睛看到时连忙扔掉,吓得一颤,握着匕首靠着墙,吹亮火折子,他战战兢兢往里走,火折子忽然灭掉,他慌张的四处查看,紧握着匕首警惕的打量四周,身后传来吼叫,他回头,见到了风生兽的真容,他与它撕打在一起,匕首不停往它身上捅,连牙也用上,嘴里沾满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枝花再度睁开眼,风生兽在他身侧,已经死去,而他自己却变了样子,他跌跌撞撞跑出山洞,在河边望见正在洗衣的母亲,连忙跑过去,可他的母亲却叫他妖怪,拿东西砸他,他被赶进河里,看清自己的模样,非人非猫,匕首掉进河底,母亲跌跌撞撞逃离,而他在水中紧闭着眼,脸上的血迹被水冲走,只留下他痛苦的神色,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会变成妖怪,他不敢去任何地方,在林子到处游荡着,他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东西,只知道自己很饿,冲到一户人家门口,拿起锅中的东西就吃,被人家发现,那人拿着锄头就刺进了他的胸口,他随手一挥,那人便死掉了,脖颈间溢出大量鲜血,他被血腥味引诱,趴在他脖间吸血,这时他才知道,他所需要的食物是什么,人血让他饱腹,也带来奇效,他打算弄清楚这一切,与此同时又听说王国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向国王进献了一种神奇丹药,那丹药能让人恢复青春,而那个人竟然就是给他匕首的人,他还在那个人那里发现了风生兽的骨架,得知风生兽骨就是神奇丹药的药引,一枝花把所有事情都问的清清楚楚,那人是一个专门捕杀风生兽的猎人,风生兽极为稀少,血肉骨骼可助人长生,那把匕首则是唯一能够杀死风生兽的东西,那个猎人听说子墟国出现了风生兽,便给了一枝花那把匕首,若一枝花成功杀掉风生兽,他便可以借此谋求富贵,被风生兽所伤的人无一存活,只有一枝花是例外,那个猎人想杀一枝花,却被一枝花反杀,继而吞吃入腹,而一枝花也由此一路屠戮下去,国王是最后一个死的。
“就一根手指头,就划开了他的脖子,我就成神了”
“那你为什么来神都”
“我当然是来找那把匕首啊,听说流落到这里”
“说不通啊,这根本说不通”
“你问错问题了,你为什么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这难道不应该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吗?”
“怪物”一词,让楚沅搭在笼子边的手紧了紧,她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枝花打断。
“小美人儿,怎么一扯到李饼,你就凶神恶煞的”
“别岔开话题,为什么阿饼会变成这样”
李饼将她紧握笼子的手拉下来,两人紧盯着一枝花,询问答案,一枝花缓缓站起身,两人也紧跟着站起,一枝花卖着关子,并没有直接告诉两人真相,只告诉两人李饼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一场交易,是有人请一枝花把李饼变成这样的,李饼追问,一枝花却不肯再说,李饼情绪有些失控,楚沅揽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拉,李饼稍微平静下来,楚沅牵着他的手,安抚着李饼,可一枝花却继续道。
“啧,怎么觉得有点刺眼呢?你们两个问问自己,你们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怪物”
“阿饼不是怪物!”
“那你呢楚沅!你们就算查到最后,别人会相信你们吗?如果有一天世人看到你们,像个半人半猫的东西,还会让你们留在大理寺吗?李饼他还能是大理寺少卿吗?还有你楚沅,你还能是大理寺的评事吗?”
楚沅眼神微动,很快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她知晓李饼现在的情绪也跌宕,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清醒着,顾不上害羞,她当着一枝花的面抱住李饼,李饼颤抖着回拥她,她轻抚他的背脊,安抚他的不安,一枝花看着他们,眸色复杂,陈拾正拿着小鱼干逗猫,却被两个金吾卫按住,他挣扎出声,李饼楚沅听到外面的动静松开彼此,对视一眼,正准备迈步时,一枝花洒出一把药粉,李饼和楚沅缓缓倒下,邱庆之带着阁老走进来,一枝花看着四周的猫咪们,开口道。
“以后你们懂点规矩,得自食其力了”
“我估计是没机会在管你们了”
楚沅和李饼倒在地上,邱庆之微微皱眉,一枝花望着邱庆之和阁老,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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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阁内,邱庆之与阁老禀报一枝花的目的,那把匕首成为至关重要的存在,阁老询问匕首在哪里,邱庆之望向一旁仍在昏睡的李饼与楚沅,出声道。
“只有李饼和楚沅知道,还望阁老能够回避,我要单独审李饼和楚沅”
阁老转身离去,李饼和楚沅隐隐有苏醒的架势,邱庆之掀开帘子,走到两人面前,李饼和楚沅被绑在椅子上,很快,两人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对上邱庆之的目光。
“我没想到你一直在利用我们找一枝花”
“永安阁的人妄图成神,才要找一枝花,所以他们在找那把,能克制他的匕首”
“邱庆之,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李饼挣扎着,却挣不开绳索,楚沅望着邱庆之,满目皆是不解,时至今日,她依然希望听到邱庆之开口辩解,可邱庆之神色淡然的告诉他们,自己不想再做奴隶,他要进永安阁。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你想说的…?”
李饼有些失望的说,而楚沅眸间闪烁的光熄灭,邱庆之的话一次次打破她的幻想,她却总不愿相信,时至今日,桩桩件件好像都在告诉她,她和李饼当年看错了人,可她却固执的不愿相信,邱庆之望着两人,再度抛下一句凉薄的话。
“那说明你们对我还不了解”
“匕首在哪儿?”
“我们不知道”
“你们知道的,就是那柄匕首”
经他提示,李饼楚沅想起当时邱庆之从军前留给两人的匕首,兜兜转转,原来要找的东西竟然就在自己手里,邱庆之继续追问道。
“匕首在你家?”
这句话是对李饼,但李饼不愿意告诉他,再度重复了一遍,称自己并不知道匕首在哪,邱庆之又继续说。
“没想到冥冥之中,一切既然自有天定,当时我在子墟看到这柄匕首的图卷,也是吓了一跳”
“李饼,楚沅,我再问你们一次,匕首在楚家?大理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都不愿透露匕首的去向,可邱庆之却说,即使两人不说,他也能猜到匕首在哪。
“我比你们以为的,要更了解你们”
邱庆之转身离开,李饼楚沅挣扎着,有些急躁,两人对上彼此的视线,长叹一声,邱庆之走到门外,阁老等候已久,见他出门,便出声询问道。
“知道了?”
邱庆之点头,阁老又询问明镜堂众人该如何处置,邱庆之淡然,说出口的话却残忍。
“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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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中,陈拾对王七崔倍和阿里巴巴说起被抓时的情况,随后,他提醒大家要尽快逃走,但王七晃晃手上的锁链,出声道。
“你觉得这个地方,有那么容易逃出去吗?”
随后几人又开始想着孙豹,不知他现况如何,这时,有官兵前来开狱门,告诉他们孙豹已死,但明镜堂众人却不相信,官兵却不管这些,只是告诉他们,四人也要随孙豹一起上路,然后便将四人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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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庆之推开棺材盖,一枝花正躺在里面,睁着眼睛,被铁链锁着,看见邱庆之,甚至还有心情朝他笑,两人交谈着,邱庆之告诉一枝花自己已经知道匕首在哪,一枝花神色突变。
“你想拿它换什么?权力?”
“邱庆之,你跟三年前一样,一点进步都没有,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枝花怒吼着,邱庆之想起三年前,他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却都被算在了别人头上,他去要回自己应得的,却因为奴籍被军官羞辱,甚至那军官还要杀他,押送他的士兵被他放倒,他拿起一把剑,摸回了军营,偷听到了军官和其属下的谈话,得知今夜要来一位客人,以及奴兵很快就要全部被杀一事,从窗边离开,他又看到蒙着面离去的士兵,他尾随着那队士兵,看着他们抬走一具石棺,一路跟着他们来到黄沙峪,放跑了他们的马,引起他们注意,前来探查的几个士兵被他轻易打倒,将剑架在一个士兵脖子上,逼问他石棺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用奴兵的命去填,那人不肯说,邱庆之利落的打晕他,扯下他蒙面的黑布,急匆匆告诉那队士兵有人偷营,从邱庆之口中得到位置后,除却几个士兵留在原地,剩下的全部向那边奔去,所剩的士兵并不多,邱庆之很快将人放倒,解开绳子准备推开石棺,刚推开一点点,身后就飞来一支利箭,贴着他的脸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