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月亮爬上了树梢，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
一名少女站在病房里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月影遍地，槐树婆娑，夜风轻抚而过，槐花随风摇曳。向远处望去，林立的高楼，反而中和掉巍峨而壮观，整齐有序地耸立在苍茫的夜色之中，线条分明的建筑外墙，再清冷的月辉下，闪动着冷冽的幽光。
病床上何以安安静的躺着，呼吸均匀，睡着后的何以安多了几分小孩子气反而中和掉了白日里有点拒人之外的清冷，就是睡姿十分的不老实，在不知道第几次给她盖好被子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程，结果出来了。”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左手抱着一部平板。
少女为何以安掖好被子，直起身道：“嗯，出去说吧。”
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程看着平板，097与她讨论道：“她很有天赋。”
097接着道：“的确，调查过她的接种记录，没有接种过疫苗，也就是说她的体内的抗体是天生的，这比我们所研究的最高浓度疫苗还要高。”
程道：“拿她研究就算了。”
097道：“抽血而已。”
程抬眸看了097一眼，平淡的说道：“你不是已经抽了吗。”这是一个肯定句，这让097觉得真的没有程不知道的事儿。
程像是知道097在想什么，语气依旧平淡，道：“看着你们长大，还是知道你们这点性格的。”
097不在意的摆摆手问道：“分部那边有什么情况？”
程道：“27发过来了南区近三年的大小规模的检查，上面写的都是一切正常。”
097皱眉道：“这就说明南区狩猎军内部有问题，南区的指挥是谁？”
程道：“王斌，是继承了家族的人。”
王家是南区狩猎军的世家，狩猎军不属于官方单位，只是被其承认的民间组织，再加上总部对分部的职务交接也不是很用心，这就使一些人耍了小聪明，把自己的职位传给了自己的孩子，导致了出现像古代的贵族世家一样的存在。
097道：“这个人要严查，如果可以王家也要查。”
程道：“已经通知在分总部进行庭审了，主审是国家派来的，27和1会去，总部也会派人去的。”
097问道：“那是派徐安还是167？”
程道：“167。”
毫不意外的答案，097道：“167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助理走了，这段时间你要自己处理文件了。”细听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097又道：“就怕国家这次会借着这件事跟我们施压，对了那个女孩的消息你压下去了吗？”
程点点头道：“嗯。”
097见话题又回到这来也不再讨论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转过话题正色道：“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我认为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心脏，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要不然她现在应该出现在南区的医院里，而不是躺在我这儿。”
程慢慢地道：“她是天生的执行。”
097道：“你最多还剩五年时间，她真的能完成你的期许吗？”
程道：“不知道。”
097接着道：“人心难测，你也知道她是否愿意？来到这里她就必须跟外界切断联系，她会同意吗？”
程道：“还没问。”
097诧异道：“你还真打算问她？”
程道：“嗯。”
097道：“年龄大心软了？干我们这行的这个是禁忌，怪不得说现在还有02的消息。”
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097看着陷入沉思的程，转移话题道：“算了，不谈这个了。那个女孩打算让谁教她？”
程道：“先看后面律的检测报告吧。”
像是猜到程会这么说，097叹口气道：“看她的律能给她找老师？”
097没好气道：“是无论她的律能是什么都只能是你，一个新的心脏是需要最严苛的标准，同时也需要最好的老师，你是有多想偷懒。”
程无所谓道：“没有，好老师不只我一个，1，027，徐安他们都可以。”
097十分无语，道：“但你是最强的，是谁让他们三个人一起上还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集体出现在我的医疗室。”097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找什么形容词，“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谦虚，还有一点他们三个都是你的学生。”
程放下平板，背过去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黑夜，沉默逐渐在她们之间漫延。
不知多久，097陡然出声打破这份沉默，道：“你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女孩必须在一年内成长起来。”
程只是摇摇头，不做任何回答。
097看着基本上以沉默拒绝的程，妥协道：“你是总指挥，可以成熟一点，说一下你的想法。”
听到097前半句的调侃，程一本正经道：“我不幼稚。”
097道：“……”
程接着道：“她需要时间。”
097听后皱眉道：“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再说新烛历雪，灯火仍在；温室静养，不成大气”
程回到：“新烛挡雪前，也需历时磨。拔苗助长，不得善终。”
097道：“那你……”
程道：“还能再多撑个几年。”
097道：“明白了。”
097看了一眼时间，对程道：“她应该要醒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的想想该怎么跟她说吧。”
程面对着窗户，看着上面097的倒影渐渐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目光看向玻璃中的自己，要怎么跟何以安说程现在也没想明白。
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估摸着时间何以安也该醒了，才动身回到病房。
……
醒来的瞬间，意识从梦境中缓缓升起，宛如水滴落入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何以安躺在床上，努力地适应着房间内的灯光，缓缓坐起，感受到腰椎一阵轻微的松动，看着陌生的房间，神情滞了一瞬，便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从样式，布局来看是在医院。
“咔哒！”
听到门口有开门的动静，何以安向那边往过去，看到被推开的门后走进来一位黑色休闲装的少女，少女看到坐在床上的何以安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了开口道：“还以为你没醒，就没带吃的，你饿吗？要我去拿点来吗？”
何以安在记忆里疯狂搜索，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面前的少女，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是老爸吗？
“我是程，这里是狩猎军总部的医院。”程看着何以安在看到她呆滞的神情，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听到这句话的何以安更呆了，脑袋上的加载小圈转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等她开口，肚子在这时发出了抗议。
程进到病房把平板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听到了那声肚子发出的抗议，道：“看来是饿了，我先去拿点吃的过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等我回来会一一回答的，现在你先好好地休息。”
等走到门口程又回头问道：“有什么忌口吗？”
何以安刚反应过来就听到程的问题，老实地回道：“啊？啊，不吃辣，香菜，葱姜蒜，花椒。”
程笑道：“跟我的一样呢，看来我们挺有缘的。”说完就出去了。
何以安目送着程开门出去，老实的坐在床上想着刚刚的事。
刚刚那位叫程的女孩应该是那个救了我的人吧，听她刚才说这里是狩猎军总部，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一般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在我那里的分部医院吗？
何以安想不明白，何以安不想了，何以安坐在床上发呆中，何以安的肚子还在时不时的抗议。
在肚子一声声的抗议循环中，病房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了，程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进来，为何以安架起桌子，把饭盒放在上面，开口道：“打了点小米粥，在清理你的校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糖来，我想来你应是喜欢吃糖的，就在里面加了点，小心烫。”
程看着何以安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搬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床边，对她道：“你慢慢吃，听我说就行，现在是京城时间2545年5月21日23点07分，接下来我会为你完整的复述一遍你的学校所发生的事情。”
京城时间2545年5月20日12点23分，位于国家南部湖城汉北区的一所学校发生了C病毒感染生物袭击事件，后经检测该感染生物等级为C2级，据现场目击人员称在当时只看见学校内在疯狂地向外溢水，可是水被什么东西阻挡流不出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立方，所用时间不超过10分钟。
程道：“这是当时学校外面的情况。”
何以安吞下口里的粥说道：“12点23分？当时我好像已经在学校食堂后面的那条甬道里。学校向外溢水是因为我吗？那学校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还有为什么蚯蚓要生活在水里？我从来不知道它原来是水生生物？”
程不急不慢的回道：“不是水生，这个叫律界，是根据猎物自己的意识来改变的，以及那些水只是律的另一种形象不算真正的水。水只漫到差天台一米左右的样子就停了，所以学生和教职员工都躲到了天台，没人受伤除了你，但这是排除事发之前的受害人数，在此之前总计有18名学生遇难。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洞穴里的虫卵已经有破壳迹象，你的到来只是催化剂，加快了虫卵的破壳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这次事故本来就是要发生的，有你没你都一样不过是先后发生，所以不用太过自责。
可是何以安还是失落地道：“归根结底麻烦还是我惹的，如果昨天没有好奇地下去，也就不会发生这场灾难，说不定还能被狩猎军发现。”
程毫不犹豫地泼下一盆冷水，平静地说道：“在被发现之前还会有新的学生被害，你这么做也是救了他们，不是吗？再有，如果要被发现这只猎物在此前南区最近怎么样一次大检查里就应该被发现，但南区向分总部指挥提交的报告上是一切正常。”
程没把后面的话说完，这是狩猎军的丑闻，说出来还有点丢人。
好在何以安被那盆冷水泼的透心凉，一言不发地喝着粥，没有过多关注后半句话。
程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话转到了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上，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的何以安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是很明显想知道的行为，表情也是。
程道：“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已经快把那只猎物杀死了，我只是补刀的而已，在你对付猎物的时候甚至连律都能用上，天赋很高，所以就把你带回总部了。”
何以安还在一言不发的盯着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不为别的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看程的目光带上了一层探究。
程像是没有察觉到那一层探究一样，直视何以安的眼睛，道：“接下来就是你要做抉择的时候了，是加入还是放弃？”
出人意外的是何以安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平静道：“拒绝的话可以把我放回去吗？”
程道：“不会。”
何以安道：“这不就完了，我还有的选吗？”
程笑道：“你还挺聪明的。”
何以安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小聪明而已，该考试不及格还是不及格。”她顿了顿又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程点点头道：“可以，你说。”
“你为什么有能力把我带到这儿，换而言之就是你的身份是什么？”
“狩猎军总指挥”
“身份真的是高出了我的想象，你说我学校的这次事故发生之前就有受害者，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因为病毒C进化到现阶段不只可以感染生物的细胞还能感染生物的大脑，也就是意志。你学校的那只猎物就是典型的例子，之所以没有人发现是因为那只猎物让自己的孩子去扮演被害者，因为有律影响你们的大脑让你们把猎物当成被害者，还有你在下到洞穴之前那个去阻拦你的人也是受到律的影响。”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阻拦过我？”
“算的，在当指挥之前是一个小道观的道士。”
“那要是我答应了，我能随时回家吗？”
“不能。”
“那我现在是死是活？”
“向外界称你因为失足掉下天台，狩猎军救援太慢，被猎物吞入腹中，等找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消化完了，只找到带有你DNA的衣服碎片。”
“好没水平的回答，真的有人会信吗？”
“你怎么知道网上没一个人信的。”
“这个回答好几百年前就过时了，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好吗？谁发的？你们狩猎军学历这么低的吗？”
“我发的，我们的学历还行，只不过这些事一般都是我的助理干的，他现在去京城参加会议去了，所以这些事情就又回到我这里了。”
“那……我爸那边怎么样了？”
“你父亲大哭了一场，后面好像放下了，生活照常，你的东西都没丢；你母亲倒是不怎么在意。”程顿了顿又道：“你现在已经跟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你不要受到感情的影响。”
“挺正常的，我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和我爸离婚了后面她又改嫁了，没怎么关心过我。放心道理我都懂，只是需要时间放下。”
“行了，没什么要问的了。”何以安看着程道：“该回答你的问题了。”
“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并非有英雄病，也没有医者悬壶济世的品德，只是认为这份万分之一的力量选择了我，那我就应该去回应它，使用它，在黎明到来之前，必须要有人稍微照亮黑暗，再者我想当这座泰山。”
“明白了，现在是5月22日凌晨一点，明天也就是23日我会来接你出院的。”说完程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位，去清理何以安面前的餐盒。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程对何以安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会带你到你想到达的位置。那么好好休息吧，带着满满一银河的星辰，顺着月光进入你梦乡。晚安。”
“好的，老师，再见，你也早点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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