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宫中有一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佛堂,里面供奉着全天下最慈悲,怜爱的佛陀。
一下朝,太后身边的郭嬷嬷便来请皇上过去,并点名让如迢跟着。
两人行了礼,便老老实实待在一旁,太后是祈琰的亲生母亲,却很少照料关心他,如迢能看见祈琰看向母亲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喜色和小心翼翼。
太后双目紧闭端坐蒲席,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张口却是询问祈琰对成亲立后的想法。
可她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哪里会是商量?如迢明显看到眼帘前明黄色的背影轻轻一颤,而后微微侧目,露出几分俊朗英气的脸庞。
他语气略显僵硬:“母后,现今孩儿需得在朝堂立足,挣得话语权,立后一事…不急”
周遭空气似乎凝滞了,如迢根本不用抬头看就能感受到太后情绪转变,她的眼中快速掠过一份嫌恶与怒气。
太后长呼一口气将佛珠放下,面带冷意走向他,“正是因为要掌控话语权才更要立后,如今,连这浅薄的道理都不明白了吗?”
语气极其不满,如迢黯然勾唇,似讥笑,似无奈。恐怕这不满并不是全都针对她儿子,对如迢怕是早已恨极。
室内檀香缭绕,给予人安神舒适,如迢细细嗅着令她沉静下来的香味,眼中似烟雾重重,无声的看向眼前宽阔的背影。
如迢突然生出一份不属于她的邪恶贪恋,心中泛起无限苦涩,咬紧牙根,胸口闷的好像要晕过去,对于这样的自己,她只能心里怒骂着自己,狠狠唾弃。
眼皮酸涩无比,等她睁开眼,眉眼清明时,那人开口说:“但凭母后安排”,手指一瞬间不受控制蜷缩起来,男子语气漠然却好似下了无上的决心。
早就知道结果了不是吗?奢华至极的铺设让如迢移不开眼,太后的眉眼间终是浮出笑意,摆手让他离开,熟悉的气味擦肩而过,两人选择了低头,视而不见。
脸色在祁琰走出的那一刻变得漠视,太后手持佛珠,看到如迢很是乖觉的跪在一旁,她缓步经过,殿里只有两人,下跪的纤薄身影彷佛是一盆孤芳自赏的花景,无人在意。
很快,背上细汗层层粘腻,今日的时辰长了些!应该是在敲打她吧,如迢摸了摸早已经麻木的双腿,这样的折磨她已经受了两年,她还记得第一次的感觉,那时膝盖淤青发紫,炎炎夏日,她几乎要晕过去,然而第二天早上她仍然要像没事人一样做事。
太后一向雷厉风行,她很快从世家贵女中选择出最为合适的人选,乃是当今朝中最为权势的丞相之女—柳如玉。
不得不说,此番联姻对皇上之后的施展大有裨益。
大婚虽然仓促却不失隆重,帝王之后,自然是举国同庆。
当日,少年帝王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皇后端庄大方,温婉动人。
第一次见他穿着锦绣金丝红袍,俊美出尘,脸上始终挂着不轻不淡的笑意。
如迢被安排个贴身伺候的活计,她依旧身着鹅黄素衣,唯一的亮色只有头上那一只彩玉缠枝簪子。
仪式很是繁琐,连那一向讲究惯了的帝王也不由得暗自锤腰叹气,整个过程,祈琰不知偷偷看向如迢多少次,可不论多少次,女子始终有意无意避开,像在躲瘟疫一般。
所有人异常疲惫,如迢却异常兴奋,自仪式开始,她便忙前忙后,忘乎所以,一直到两人即将行夫妻之礼,她才恍然觉察到自己的疲累。
月光如皎,清清冷冷的便要照进人心里去,婚房暗了,如迢不知道该怎么走到自己的房间,两只腿不听她的话,像个孩子一样耍赖。
如迢第一次觉得脚下的路是那样的漫长,四周没有一丝光亮,手中无灯,脚下无路,只有远在天边的微弱月色为她倾注所有。
女孩越走越远,她不知道,在她离去的背影后,有一双饱含伤痛的眼睛。
婚房设在全宫最华丽的灵玉宫,墙壁全部由椒泥覆盖,温暖而浪漫。
下人退下后,祈琰自窗口缓慢走近内室,看着端坐在婚床上的女子,不,他的皇后,祈琰轻吸一口气到桌前斟上一杯酒喝下。
揭开大红盖头,露出一张温柔大方,满眼羞涩却强装坚定的女子。
一瞬间祈琰有些恍惚,那张清冷的脸上会露出如此柔情嘛?他想是会的,只不过自己看不到罢了,如此动人的脸,祈琰却觉得无甚趣味,可毕竟是皇后,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累了,早些歇息吧”
本想两人和衣而眠渡过新婚,却不想那女子会错了意,不等祈琰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羞红,“…皇上,臣妾,臣妾,今日不巧来了月事,恐怕服侍不了皇上,请皇上怪罪”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祈琰莫名放下心来,眉宇之间舒展开来,他温柔扶起柳如玉坐到床边,自己也坐下来,拍拍她的手,温和道:“女子本就不易,月事更是疼痛难忍,朕如何能怪你,今日忙了一天,你好好休息”
面对如此一个俊美且温柔的夫君,而且还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听着温柔似水的声音,柳如玉的心早已倾覆,她脸颊染上霞红,眼波婉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羞涩道:“多谢皇上”
大婚后,如迢忙的事就更多了,繁杂的小道上总会看到她来回身影,祈琰说:“你是朕的人,只需要服侍朕就可以了”
他说过好几次,可如迢只是笑着回绝:“奴婢本就是该服侍主子的人,皇上不必在意”
两人似乎隔着一层窗户纸,夜间添茶的工作如迢很少做了,她总是很忙,却不是在祈琰身边忙碌。
少年帝王总是孤傲的,几次软语便也罢了,没人喜欢看一张冷脸,他也一样,时间长了,两人都忘了上一次心平气和的交谈是何时了。
有了靠山,帝王的谋略之路也随之振奋,听说他贬斥了新起之秀顾成于之后,如迢第一次开口求了他,像是之前所积累的种种不满终于有了出口,两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