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你好棒，你的字越来越好了，与鱼家瓢虫时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听到夸奖，小燕子眉眼弯弯，她抬头看着身后半弯腰紧紧凝视她的永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永琪，我们再写一遍礼运大同篇吧。”
“好，”永琪执起小燕子的手，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潇洒落笔。
俩人离得很近，永琪的气息喷洒在小燕子的耳侧，相握的手，温度交融在一起，让她心跳加速。
永琪看着小燕子粉嫩的小脸，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扑入鼻腔，心脏似乎跟着她簌簌颤动的睫毛跳动，上一次他们这样写字时，永琪还未向小燕子表明心意，小燕子对情爱之事还懵懵懂懂，他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想靠近，却又觉得这条路走不到底，现在他们心意相通，如他所料，确实艰难无比，但他从未后悔，他正在努力，一定会走到底！
“你怎么不写了？” 小燕子转头轻轻问，对上永琪的双眼，那双山水眸，拨云散雾，透出澈亮的光，抚平她心底的不安。
小燕子呆愣了，永琪的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的绕住她的舌尖，她缓缓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爱意。
面对小燕子，永琪只觉得一向沉稳克制的自己，随时有可能失控。
礼运大同篇到底没写成，永琪很享受俩人安安静静腻在一起的时刻，恨不得多些这样的机会，哄着小燕子，“咱们下次再写……”
黄昏，一弯新月悄悄升起，几颗星星眨着眼睛，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时不时的鸟叫声，为这傍晚时分增添了几分宁静与和谐。
永琪尔康在漱芳斋陪小燕子紫薇用晚膳，四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
小燕子轻轻舒叹一声，“唉，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永琪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小燕子看着他笑了，“永琪，我今天很高兴。”
“那咱们去院中练练鞭子？之前你一高兴就容易找不着北，今日也放松一回，我在旁边看着你，不会让你闯祸的。”
小燕子摇摇头，“不了，天色挺晚了，让别人知道了，又该说我没规矩了。”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的他揪成一团，“小燕子，你不需要这么懂事……”
小燕子云淡风轻的勾起一抹微笑，眼角微挑，转移了话题，“给我跟紫薇讲讲，你们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在永琪尔康这儿，没有男主外女主内的固执思想，他们把小燕子紫薇看作是相知相许、心意相通的爱人，他们规划的每一步，都是把心爱之人放在内的。
尔康详细讲了今日朝堂上的事，紫薇心思细腻，很快明白，他们俩人如此显露锋芒，必是为了她和小燕子，被动无奈的滋味他们尝够了。
“尔康，我为你骄傲，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你和永琪做的事这么伟大，天下学子都会感激你们。”
尔康眼底像浸了蜜糖似的，脸上绽放着异样的光彩，紧紧牵着紫薇的手，温柔的开解她，“紫薇，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安，你怕我们也会无可奈何，虽然你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痛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紫薇眼中闪着晶莹，重重点了点头。
紫薇长于民间，她对普通人的生活更加了解，她深切明白学识对一个人的认知有多么大的影响，她开口问永琪与尔康，“既然要改革，是否能改的彻底一点呢？”
“怎么说？”尔康笑盈盈的看着紫薇，在他心里，紫薇从来都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只有少数的人才并不足以推动全国的进步，我们应该推广全民教育，全民教育可以提高百姓的素质，通过教育，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知识和技能，从而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
“没错，”永琪充分认同紫薇的想法，“全民素质的提高可以促进我朝的发展和进步。”
“嗯，”尔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皇上非常注重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只有受过教育，百姓才能充分了解和传承自己的文化传统，同时也可以吸收和借鉴其他文化的精华。”
“只是，”尔康理着头绪，“具体怎么实施，我们需得写个折子呈给皇上。”
紫薇问永琪，“可否通过建立地方学堂推广教育？”
“要建立地方学堂，还得招收学生，聘请先生，必定需要各地官府极力配合，实行难度就会更加大……”尔康想到今日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就头疼，可想而知，日后政令发行下去，必定是层层阻力。
“我明日会找皇阿玛再谈一谈，不光要建立地方学堂，书院，我觉得还应鼓励私人建立书院，为学子提供好的教育环境，而且，”永琪微微低头思索着，思路越发清晰，“建立地方学堂可以加强地方治理，通过学堂教育，可以培养出一批具备政治才能和道德品质的地方官员和士绅，他们能够更好的协助我们管理地方事务，进一步巩固我朝的统治地位。”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热切的讨论着，迸发的热情像一股暖流，涌动在体内，激发出无穷的力量，他们对这场改革充满期待，心底的希望照耀着前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小燕子静静的听着，眼中氤氲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人人都是惊才艳艳，无论家世还是学识，她觉得自己哪点都比不上，就像此刻的对话，她插不进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磋磨着她。
小燕子好像重新认识了永琪，不同于往日面对她时的温柔细腻，此刻的他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身上散发着自信的气场，那种自信并非盲目自大，而是源于内心的坚定和从容，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在永琪肩上的份量，他求国益民康，谨守清朝基业，这样的少年，布衣青衫终究不能成为他的底色。
从前无拘无束，洒脱自强的她隐隐生了一丝自卑感，她好像…真的…配不上永琪。
一只手轻轻抚在她头顶，小燕子抬头，对上永琪温柔的视线，眼底的哀伤寸寸退去。
永琪怎能不懂，他揉了揉小燕子的头，问着，“小燕子，你比我们更能体谅百姓生活的不易，你看，我们的想法可有什么地方不切实际？”
永琪眼神明亮，鼓励与信任都体现在脸上，小燕子犹豫着，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紫薇尔康，他们都静静等待着她的意见，他们都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读过书而轻视她，小燕子不忍辜负他们期待的目光，数次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解决温饱才是第一要事，若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读书呢？我觉得，除了书本知识，也可以教一些对普通百姓来说更加实用的生活技能，比如女红、纺织、木工、厨艺，尤其是农耕种植类的学问，大家都很愿意学，百姓生活条件好了，才有能力考虑读书科举，大家都读了书，道德修养便会越来越好，那相应的便能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我们国家才会越来越强。”
永琪斜倚在一旁，望着她，唇角含笑，眼底落满潋滟的月光，“小燕子，你真棒，你怎么这么厉害，”说着，永琪还伸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真笨，没有想到这些…”
永琪的认可给了小燕子极大的信心，明媚的笑容绽开在脸上，由于越来越兴奋，小脸红扑扑的，“还有，还有，应该增加考题的实用性，光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要真能为百姓做事才是实际的，你看我们当初遇到的梁大人，京城谁不知道他是个大贪官，”小燕子指了指永琪与尔康，“就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不知道，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又能耐他如何？所以呀，光科举改革是不够的，那些当官的才需要好好改，不光是才能，更重要的是政绩与品德……”
永琪骄傲的看着小燕子，那双眸子中映照出对她无尽的温柔和宠溺，他摸摸她的小脸，递给她一杯茶，“你慢点说，喝口水……” 小燕子就着永琪递过来的手，咕咚咕咚将杯子里的水喝个精光，大咧咧的用手抹了下唇角的水渍，看了看旁边的三个人，不好意思道，“我好像说太多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很棒，你都已经想到了我和尔康下一步要做的官吏改革了。”
“小燕子，你真的进步好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出口成章的才女了……”
紫薇牵着小燕子的手，眉眼间都是笑意，“你们哪，都不知道小燕子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她真的好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若不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没有机会读书，她早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了，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因为永琪婚事，小燕子被迫承受了很多异样的眼光，看笑话的，嘲讽的，同情的，虽然她们都不敢当面说她什么，可她怎么能感受不到，她强硬的在心里筑起一堵高墙，把所有伤害都挡在外，她不断告诉自己，别在意，慢慢的，她好似真的不在意了，可同时，她挡住的还有来自永琪的爱，来自紫薇尔康的关心，她的心越来越硬，弦绷的越来越紧。
但此刻，小燕子心里那堵墙慢慢坍塌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幼年时期受的很多苦都好似不值一提了，虽然她大大咧咧，看似坚强乐观，但心里总是有空缺，总是飘忽不定，不知道家在何方，她一直把大杂院当成是家，可是在大杂院，她是需要为老人小孩儿撑起一片天的大人，但在这儿，她是被呵护的那个，她不需要扛起生活的重担，不需要担起大人的角色，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发脾气，可以闯祸…
永琪被逼成婚时，她不止一次怀疑，她当初走错了，老佛爷不喜欢她，愉妃不喜欢她，这儿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家，可现在，她明白了，在漱芳斋，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他们是一家人，这是她的家，她也值得被鼓励，被呵护……
小燕子侧身，紧紧抱着紫薇，用力眨了眨眼睛，遮去了眼中的湿意。
永琪的心拧成了一团，他不断告诫自己，再快点，脚步再大点，他不能让小燕子一直等下去。
天色渐晚，美好的时光，即使黑暗，也显得格外温柔。
永琪尔康依依不舍的离开漱芳斋，他们要着手准备改革事宜，估计有好一阵要忙，怕是又好几天不能见面了。
“永琪，”一直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小燕子还是按耐不住，跳出门槛，三两步追上已经出门了永琪，她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开口问道，“永琪，我一直想问你，你刚来的时候，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永琪不想徒增小燕子的烦恼，正想着怎么回答她时，小燕子已经白了脸色，嘴唇颤抖了几瞬，“又是…因为我？”
“不是不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永琪急忙否认着，他不想再给小燕子添一丝的难过。
小燕子主动牵起永琪的手，永琪回握着她，十指相扣，都不舍得放手。
“永琪，回去吧，我是说，回永和宫吧，那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一直不愿接受她……”
“不是，”永琪强硬的打断小燕子的话，“小燕子，她从来不是我的妻子，你知道的，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会是你，只能是你，不要退缩，好吗？我求求你，相信我…”时间好似又退回永琪成婚前两日，他也是这般，愧疚不安，一遍又一遍恳求着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他。
小燕子顾不得其他，径直扑入他怀中，用力箍着他的腰，“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可是，你额娘怎么办？她需要你，上次愉妃娘娘死里逃生，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她一直处在你会离开她的恐慌中，你现在住在阿哥所，她恐怕是日日担心，寝食难安……”
永琪心里泛起一阵一阵酸楚，他紧紧搂着小燕子，狠狠咬着牙关，吞噬着不断溢出的苦涩，他的小燕子，多么难能可贵，为什么额娘就是看不到呢？她口口声声骂着他心爱之人为妖女时，把他这个儿子置于何地？
“小燕子，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好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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