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这条路只剩下我一个人走。
这是周深出道的第十年。
十年啊,人生也不过恍惚三万天,他用了三千多个日夜只做了一件事,完成了当年那个无助的小男孩的一个很朴素的愿望,就是站在舞台上唱歌。
那个小男孩叫卡布。有一群很爱很爱他的人,他们叫布丁。
周深也有一群很爱他的人,他们叫生米。
周深总是把卡布带在身边,带他上了春晚,带他开了巡演,让他知道,原来舞台可以那么大,原来还有升降台,原来那么多人都会为他而来……
可是饥饿很久了的人是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吃到满汉全席的,在黑暗里生活的人是不相信光的存在的,在黑暗里他也能透支瞳孔勉强视物,所以当他看到光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闪躲。
所以卡布那个时候是不会相信自己会有成为歌手的一天的。
就像周深横空出世的时候,是没有人相信会有这样好的人存在的。
卡布其实很惶恐,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周深。
但其实周深也很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唱多久。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站在舞台上唱多久。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有了默认的规则的成熟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资本是入场券,美貌是通行证,至于实力,那是锦上添花的绿叶,谁会在意绿叶呢?
周深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这个默认的玩法,他没有资本,却拿到了入场券,他没有惊人的美貌和傲人的身材却在这个圈子里看起来畅通无阻,至于他为什么在这,是因为实力。
反了他了。
周深很清楚这一套规则,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他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了神灵的世界的千寻,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从最初的青涩,到处横冲直撞,到现在也算是勉强摸清了规则,虽然还是无所适从,但是日子好像也在慢慢变好。
谈不上失望吧,但肯定是去魅了。
他曾经以为很多人会是朋友,但实际上镜头背后谁又在乎谁是人是鬼。
周深其实很早以前久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小的时候自己在山里长大,初中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唱歌听,高中有很多人开始听他唱歌,但是直播间的人来了又走,不过是打个照面,大学更是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乌克兰踽踽独行……镜头前,他对所有人都保持友善,但又不得不对一切试图靠近灵魂的交流保持警惕。他真的找不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伙伴。有多少人能和一个一直不断打磨自己的灵魂站到一个高度上对话呢?
周深的一生难免漂泊,他似乎一个人总是在路上,居无定所,却心无旁骛,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在舞台上多唱几年。
这竟成了奢望。
他想。
他看着台下星星点点,却漆黑一片的观众席,想起童年时寂静的星空,像一张大网撒下来,将他网的喘不过气,他仿佛又听见那些声音。
他不是空壳,会痛的。
但是还是要感谢仍有人愿意为他亮起星光啊,他不怪他们只能照亮一点点,他知道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想为他照亮一点前方的路。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他太清楚了。
一个人走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以为的善意仍是得不到回报,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习惯了,只是,台下的观众怎么办呢?还有那些为他亮起灯的生米和布丁该怎么办呢?
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可是,他还没想好啊,怎么世界就亮了起来,不再是零零碎碎的星星点点,而是一片片星海。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原来他们都不是一个人。
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那就带走这个小小的荧光棒吧,当作纪念,当作约定,很多很多年之后或许我们会当作笑料谈资或是故事讲给很多很多人听,讲讲黑暗里的彷徨,讲讲那一晚的月光,讲讲那个如白昼般的五颜六色的点点星海,讲讲我们唱过的每一首歌。
谢谢你来过,谢谢你听过,谢谢你记得,谢谢你懂得。
嘿,你还在听吗?
我希望我还能唱很多很多年,无论你们在哪里我都在你们身边。
周深说,我爱你们。
这条路,终于不是他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