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瞿怀吃过午饭就溜出门了,他走到昨天那条街上,远远便看见了酒楼门口坐着的那一抹洁白的身影,仿佛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却又比雪耀眼。
起初,瞿怀只远远的站在对面观望,渐渐的,他越来越好奇,这么冷的天他穿的这么单薄不冷吗?他眼睛上遮着白布,他真的看不见吗?他弹的什么曲子啊?真好听。
他......
好奇心作祟,瞿怀的脚步每天都向他靠近一点,他想听的更清楚一点,看的更清楚一点。
他每天乐此不疲的饭后娱乐就是听那人弹琴,几天下来他的胆子更大了一些,他已经接连几天都站在那人身侧,可以看到他白皙的侧颜和微抿的薄唇,还有他指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瞿怀觉得他可能真的是盲人吧,毕竟自己站在他身边了他都没有反应,要不就是太投入了......?这样想着,瞿怀的目光就开始大方的打量起眼前这人。
直到......
有一天眼前这位白衣琴师抬起头,轻声说了句
“有事么?”
瞿怀吓了一跳,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应该是吧周围也没有别人了,可是他为什么看着前面啊......?
“就是你,我不确定你在哪里,但是...你应该在我的右边吧?”
说着,那人缓缓转过了头面向瞿怀。
看到他的正脸瞿怀一瞬间有点出了神,有些消瘦的面颊和苍白的肌肤,零星几片雪花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一股忧郁的气息让瞿怀瞬间心生出一股强烈的怜爱之情,他的呼吸急促了几下。
又或许是偷窥被抓了个正着,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我...我没事,只是...觉得你弹的很好听”
瞿怀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发。
“是吗,谢谢。”那人轻轻一笑。
“你是不是这几天都站在这里?”
“呃...?你怎么知道的?”“你离我太近了,其实我可以感觉到的。”
瞿怀连忙后退几步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很喜欢你的琴声。”
“谢谢。”说罢那人又开始弹奏。
“我先走了,我...我明天再来!”说完瞿怀逃似的跑开了。
蒲子亦手中的动作一顿,直到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反应过来,然后自言自语般对着萧瑟的寒风轻声道,
“好。”
第二天,瞿怀又来了。
这回他有了底气,不再做贼似的悄悄站在旁边,但他又怕突然开口会吓到人家,犹豫了一下,他稍稍弯下腰,嘿嘿一笑,
“那个...我来了。”
蒲子亦朝他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你是新来的吗?在你之前我没见过有人在这里弹琴。”
“是。”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了,其实也不算聊,大多是瞿怀将自己一股脑的问题抛出来,然后蒲子亦应答着。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熟识了,接下来的十几日瞿怀一有空就跑来找蒲子亦聊天,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害羞了,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也变得更加热情了,
有时还会带糖炒栗子、烤红薯、糖葫芦之类的就要往蒲子亦怀里塞,蒲子亦皱着眉头连连拒绝,瞿怀就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边吃边和他聊,还时不时问一句
“这很好吃的,你真的不要吗?”
看似美好的光景,但其实这期间还伴随着多次老板娘的阻挠,
蒲子亦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老板娘敢怒不敢言的称呼面前这位少年为“小少爷”,然后又恨铁不成钢的说自己还在做生意呢,不要来扰乱了自己的生意之类的话。
然后瞿怀就会赔着笑脸走远,看到老板娘回屋后,又笑嘻嘻的跑回来。
蒲子亦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样粘着他。
其实瞿怀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或许是蒲子亦的琴声打动了他,又或许是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气质独特的人,内敛光华,或许两者都有,他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在被老板娘赶走九九八十一次之后,瞿怀终于有些萎靡了,他疲惫地往墙上一靠,叹气说到
“哎,你们老板娘也太执着了。”
蒲子亦心想执着的人是你吧。
“你说她这酒楼生意也不差啊,我哪里扰乱她做生意了,又没堵着她门。”
他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继续说
“不就是说说话嘛,这都不让,哼哼,那我直接把人赎回去好了,这才叫她做不了生意呢......”
瞿怀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抽了说出这样的话,当他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尴尬的看向蒲子亦......
蒲子亦微微皱眉,然后笑到
“赎...我吗?赎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瞿怀见他没有恼怒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嘿嘿一笑
“哎呀...那个,说的也是哈哈哈,你不要介意。”
瞿怀不说话了,思绪却飞得很远......
他思索了一下刚刚自己说的话,他想象着如果真的把这人带回家了,那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况且他也不用这么辛苦每天都坐在这里无休止的弹着琴,两人可以无忧无虑......
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我带你出去玩!我可以付你一天的工钱,你不要在这里弹琴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蒲子亦哑然失笑“这我可说了不算,你还是得问老板娘。”
“哎呀没事的,我付你双倍工钱!”说着伸出手在蒲子亦面前比了个二的手势,然后才想起人家看不见又讪讪收了回去
“那我找你们老板娘说去,她不会不同意的。”
于是瞿小爷爽快的付了双倍的钱,一份给老板娘讨她个开心,一份给了蒲子亦。
“走吧!我都搞定了。”瞿怀得意的跑过来。
蒲子亦扫了扫腿上的积雪,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瞿怀这才发现他居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公子想带我去哪?”听到那人叫自己“公子”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瞿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光顾着和人家说笑了,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问!
“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蒲子亦,蒲公英的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