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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麟不认为自己在撒娇

燕麟记事之无药可救

建元11年8月。

风墨竹正襟危坐于书桌之前,目光中透着担忧,望向坐姿随意的景朱兰,劝道:“师兄,你果真无意去预习功课乎?若夫子知晓,恐将责备于你。”

景朱兰慢悠悠地回应:“唉……横竖都是要受罚,不如坦然受之。”

风墨竹不禁嗔道:“师兄!”

景朱兰摆手道:“莫要唤我,且让我先做个‘将死之人’吧。”

风墨竹无奈,趁景朱兰失神之际,赶忙将自己预习时所想到的、夫子定会询问的问题一一说出。

景朱兰佯装发呆,心中却将风墨竹所言一一记下。

文渊阁内。

燕麟恭敬地拱手行礼:“父亲。”

钱衡轻抿香茗,无奈地示意侍女为燕麟搬来座椅。

燕麟却笔直站立,不肯就座,再次唤道:“父亲。”

钱衡放下茶杯,问道:“何事?是惹了麻烦,还是有所求?”

燕麟见心思被看穿,赶忙凑上前去,讨好地说:“父亲~儿想要桃溪街的一家店铺~”

钱衡抬手在燕麟额头轻弹一下:“就知你会给我找事,说吧,是哪家?”

燕麟答:“桃溪街西的糕点铺。”

钱衡疑惑地看着燕麟:“嗯?麟儿要糕点铺作甚?”

燕麟撒娇道:“父亲~儿喜爱那家的桂花糕与桃花酥,不喜笋。父亲能否应允儿?”

钱衡凝视着燕麟的面容,恍惚间似瞧见了故人。

遥想当年,那人也是这般模样,撒娇央求钱衡为其办事。

钱衡阖目,缓声道:“可也,然麟儿需应我一条件。”

燕麟即刻点头:“父亲但说无妨,纵是刀山火海,儿亦愿往。”

“莫要在我面前撒娇。”

“哦哦,知晓啦。”

“嗯,去吧。”

“好!多谢父亲!”

钱衡望着燕麟离去的背影,倚靠着座椅。

他与你……愈发相像了……莫要怪我……

近日风萧,可是你回来看我了……

不过……桃溪街的糕点铺,确是一处极佳的交易之所。麟儿要那处作甚?

“来人,去探查公子近期的行踪与交友情况,而后将此纸张呈于皇宫中的陛下,陛下阅后,自会明了。”钱衡于案桌前将一张纸条递给一名突然现身的黑衣人,且郑重嘱咐道:“切记,万勿被旁人察觉,否则唯你是问。”

“是。”黑衣人领命,旋即离去。

钱衡望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微微仰头,似陷入了沉思。

在那转瞬即逝的时光里,有一人曾如明灯般,照亮他心中诸多阴霾。

[我做了噩梦。梦中见你追逐一只狐狸,而后一去不返。]

[不好了!公子!燕公子狩猎时因追逐一只狐狸,被有心人暗害!]

[等我去给你猎只狐狸,剥下皮毛给你做外衣。我们小衡,值得让我去找最好的。]

[小衡,杀了我。]

痴人。都说了勿去。

罢了,反正不久你便能重新回到我身边。

再等等,他已然等了这般久,他有足够耐心继续等下去。

国子监内。

燕麟面色凝重,道:“不能再如此下去了,父亲定会起疑。”

楚仁挑眉问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燕麟沉声道:“父亲既已应许于我,其中必有隐情。况且父亲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许我撒娇,我何曾违背过?”

施慕相靠在桌上,懒懒地说:“你且想想,你何曾在他面前失了分寸?若你不会撒娇,令尊又怎会屡屡放过你?”

燕麟瞪大双眼,争辩道:“并无此事,我亦不知晓。”

施慕相趴在桌上,嘟囔道:“罢了。”

封情与夏重同时瞥了对方一眼,齐声道:“且看。”

燕麟讶然道:“哇,如此默契。”

封情与夏重齐声反驳:“才不是!”

楚仁无奈地看着他们,道:“你们俩也该知晓,我鲜少站在燕麟这边。不过此次,我站燕麟。”

施慕相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那我也站燕麟。”

一直默默听着的风墨竹开口道:“你们莫不是跑题了?”

“鸡腿?”施慕相瞬间清醒,问道:“在哪儿去了?”

楚仁叹道:“真是跑题了。”

风墨竹道:“你们且慢聊,我师兄还需我相助。”

施慕相追问:“你师兄究竟是何人?”

风墨竹做了个鬼脸,道:“不告诉你们。若是说了,师兄跑了可如何是好。

风墨竹离去后,燕麟郁郁寡欢地拥着自己,喃喃道:“父亲如今不好哄骗了,我们究竟该如何继续探寻下去呢?”

“听哥哥的话,放弃吧。”

“断不可能,我定要找出那隐匿于帷幕之后的人。”燕麟言辞坚决。

“随你便是。”楚仁悠然地挑起一块绿豆糕,“反正,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多谢了。”

“不必言谢。”施慕柏口中含着桂花糕。

父辈的恩恩怨怨,我自会一笔一笔地偿还于你。所以,待真相大白之后,莫要再去为难我的父亲了。燕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不能没有父亲。

故而,对不起。

云烟阁中。

“师兄,师兄,师兄!”风墨竹不见那温润如玉的师兄,急切地呼喊着。

“诶。”景朱兰手持酒杯,悄然出现在风墨竹眼前。

“风墨竹,来一杯否?”景朱兰浅笑盈盈,将酒朝风墨竹的方向轻轻递去。

风墨竹不循常规,猛地揽住景朱兰,将头深埋在对方脖颈处。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景朱兰轻拍着对方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师兄,无人欺负我。”风墨竹揽着景朱兰的手愈发用力,“师兄,下次莫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好好好。”景朱兰略带无奈地推了推对方,“墨竹,松一松,太紧了。”

“不要。”风墨竹的声音闷闷的,手上的力气却明显减弱了许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风墨竹点点头,又摇摇头。

景朱兰轻笑一声:“小墨竹,到底说不说呀。”

“我梦见师兄离开我,再也不回来。”

“师兄最后都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师兄很过分,所以,不要和梦里一样好不好?”

景朱兰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浅笑着开口:“好,师兄不会像梦里一样的。”

“嗯。”

景朱兰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脖颈处的风墨竹,伸手轻抚对方的头发。

今年,又是一个冬天。

风墨竹,明年,我便不能陪你了。

往后的冬天,都不会陪你了。

别再……等一个将死之人了……

不值得的。

皇宫。

“钱衡,你若想死大可直说,孤可以直接赐你死罪。”燕归离气急败坏,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朝钱衡扔去,“我兄长丢了性命不是为了让你如今这般模样!”

砚台在钱衡身前数步之遥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轻轻俯身,手指轻触那冰冷的石质,缓缓拾起:“陛下,若您真心欲取臣命,又何必在最后一刻收力?倘若您未加控制,臣恐怕早已血染衣襟。”

“你!你简直无药可救!”燕归离又气又急,却又不敢真对钱衡有所举动。钱衡是他兄长临终都在念叨之人。

“臣确实无药可救……”钱衡垂眸,沉默良久,忽抬头望向燕归离,“陛下,若瑜在最后留下的东西,是否该还给臣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们要不还是放弃吧……”施慕柏没精打采地窝在桌子上。

“施慕柏。”

“在,活人微死,何事?”

“无事,只是初次见有人窝在桌上,甚为震惊。”

施慕柏破罐破摔:“那又如何,我懒怎么了,不还有你们吗?”

燕麟在一旁托着腮,嘴里嚼着侍从刚端来的桂花糕:“你们不饿?”

“嗷呜~!”施慕柏一下将桂花糕全部塞入口中。

“我真怕有一日他的物种会发生变化。”封情戳了戳身边的夏重。

夏重一脸冷漠:“嗯,对的,不必担心,他现在物种就变了。”

“该把翰墨接回来了。”

“是吗?最后的主角终于要登场了啊。”黑衣人浅然一笑,“看他们如过家家般玩了六年,终于可以……哈哈哈哈。”

“看他们决裂,尚需些时日。”

“哈?那又怎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

“三十年。”

“为何主角就能夺走一切?我不愿做他们生命中的 NPC。”黑衣男子微微弯身,“我要这些主角失去所有,让他们体会我们曾经历的一切!”

“好,乖,我会帮你,一如以往每次那样,我定会帮你。”

黑衣男子抱住白衣男子:“师哥,我想回家……”

“马上了……马上师兄就带你回家……”白衣男子轻柔地拍打着黑衣男子的后背,面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可是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隐约闪动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之色。

他只渴望成为一名平凡的 NPC,默默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份使命,然后悄然返回现实世界。他无意于改变任何一位主角的命运轨迹,更不愿取而代之,占据那不属于自己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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