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鲜血自文潇的鼻尖蜿蜒而下,渗入她的唇瓣之间。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破了她的梦境。片刻的迷茫过后,她迅速抬起手背抹去鼻尖的血迹,随即站起身来,默默离开了藏卷馆。
这一夜,无梦也无眠。每当合上双眸,梦魇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梦中,文潇、赵远舟、裴思婧……他们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血染衣衫。最后,卓翼宸手持云光剑,步履沉重地向我走来。
他的眼中,泪水与不舍交织成复杂的画卷,却不得不为了天下的安宁,亲手终结自己失控女儿的生命,以防我继续造成更大的伤害。在这无法逃避的命运面前,我被迫与卓翼宸展开殊死搏斗,父女之间上演了一场残酷的生死较量……
文潇应该是去地牢看望赵远舟了,昨夜卓翼宸应该找过赵远舟了。按照幼时爹爹所讲,他和赵远舟之间有个约定,那就是----赵远舟教会他云光剑真正的用法,而爹爹用云光剑杀了他,一来报家仇,二来护佑苍生终结戾气循环。
返回住处的路上,我打算稍作歇息,调和一番紊乱的内息。然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数道目光交织成的网中,缉妖司上下似乎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着。那些或惊异、或疑惑的眼神,如同锋利的箭矢,穿透了空气的宁静,直击我的心灵。他们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昨日我与卓翼宸交手后竟能全身而退,不仅未受半点伤痕,更未被投入地牢,反而得到了留下的机会……
直到一个声音轻轻穿透了我的思绪,尽管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这位姑娘与卓统领真是如出一辙!”说话之人或许只是随口一提,然而我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的确,我和卓翼宸之间的相似之处,源自于那份无法割舍的血脉联系。然而,在这个时空里,这份相似非但没有带来丝毫便利,反而,它可能会成为了压在卓翼宸肩上的重担,让他承受着无尽的困扰与压力。
是啊,真像。若是出了事,那可怎么办?所以,我心里默默有了一个决定...
缉妖司的议事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此刻,长桌两侧各坐着四位文官,他们的目光专注地在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间穿梭。
长桌之末,坐着缉妖司的两位领袖——指挥使范瑛与副指挥使司徒鸣。范瑛已届不惑之年,身材清癯而挺拔,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儒雅之气,令人一见难忘。
范瑛沉声道:“崇武营八年来所有诛妖记录,尽在此处。缉妖司能否重振雄风,全赖这些珍贵资料。”
司徒鸣躬身道:“大人,还请费心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即便查到了崇武营的罪证,真的能有所作为吗?”范瑛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挂饵抛竿,静待鱼儿上钩即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徒鸣轻轻点头,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份文书,恭敬地递向范瑛。“范瑛大人,重建缉妖司,首当其冲便是组建一支精锐之师,速破水鬼娶亲杀人案。此乃丞相亲自拟定的备选名单,共计二十八位高手,皆是身怀绝技、忠心耿耿之士。”范瑛闻言,淡然一笑:“五人足矣。人多反而难以协调,效果未必佳。我已经准备好了五枚令牌。”
范瑛话音刚落,便见一名侍从恭敬地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整齐排列着三块令牌,每块令牌上均刻有“缉妖司”三个大字。司徒鸣目光一凝,惊讶道:“这……这是三块……”范瑛轻咳两声,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解释道:“其中两枚已经交到了他们手中,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和一只妖。”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一人一妖,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而这,也正是我们所关注的重点。”
在缉妖司阴冷的地牢内,文潇手持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缉妖司令牌,令牌上悬挂的流苏轻拂过赵远舟的脸颊。“起来吧,别再装了。”她的声音冷峻而坚定。然而,赵远舟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见状,文潇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匕首,匕首在微弱的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她瞄准赵远舟的大腿,准备下手。
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赵远舟突然一个翻身,利落地坐起身来,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抓住了那柄即将刺入大腿的匕首。
“没想到文潇小姐对我竟如此关心,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哎哟,我去!”他话音未落,文潇手中的匕首却并未因此停顿,而是果断地扎进了赵远舟的大腿,随即迅速拔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赵远舟:“我都起来了,你还扎?!”文潇:“为了安全起见,先给你扎一针。这针上涂有涣灵散,能暂时压制你的妖力,不然我怕你会伤到我。”赵远舟一时无语:“是你一直在伤我!人妖授受不亲,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文潇微微一笑:“我是来给你送一份礼物的。”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缉妖司的令牌,轻轻递了过去。
赵远舟微笑着接过,轻声道:“看来范瑛大人接受了我提议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个人向来注重礼仪,说吧,你想要什么?”文潇目光坚定,回答道:“我要一个答案。”赵远舟顿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文潇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缓却坚定:“小卓来找你做什么?”
赵远舟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醋意,语气里也多了些许不满:“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
卓翼宸正坐在缉妖司的卧房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突然,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感。一旁的文潇轻声道:“小卓可不是平庸男子。”赵远舟闻言,立刻做了一个夸张的干呕表情,模仿着文潇的腔调:“小卓……小卓……呕……”
卓翼宸独自坐在缉妖司卧房的窗边,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轻声自语:“这是怎么了……”
文潇握紧匕首,再次逼近赵远舟,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决心:“你到底说不说?”赵远舟见状,急忙出声阻止:“这是我和卓统领之间的约定,是绝密之事,怎能轻易泄露。”
妖血统果然非同凡响,方圆数百里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敏锐的感知。从缉妖司五人小分队令牌的去向,到文潇与赵远舟在地牢中轻声细语的调情,无一遗漏。甚至卓翼宸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低声自语“这是怎么了……”这般细微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表面笑意盈盈,实则内心默默抱怨道:“喂喂喂,打情骂俏别带上我爹爹啊!赵远舟,难道我爹爹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范瑛轻轻将剩下的三块缉妖司令牌置于桌面上,语气平和而坚定:“首先,需将其中一块送予卓翼宸卓统领。至于其余两块,由他全权裁决,决定授予何人。”
继续听着,第三块令牌的归属果然在卓翼宸这里。只是剩下的两块令牌,恐怕早已名牌有主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一块给裴思婧,一块给白玖。
裴思婧,我称她为裴姨姨,是我成长道路上的良师益友。正是她的悉心指导,让我掌握了出色的射箭技艺。而白玖,作为白颜大人之子,与我同样拥有人、神、妖三种血统,曾是天都城内有名的神童神医,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只是,卓翼宸曾对我说过,曾经也有一个小孩子遇到危险害怕时,也会信任地紧紧握着他身后辫子上的铃铛,来寻求内心的慰藉和安全感...
没有后续的,这件事卓翼宸只提过一次,关于“小孩子和铃铛”的故事,想必这已经成了他心里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
卓翼宸静静地坐在窗边,手中轻轻摩挲着那枚缉妖司令牌,似乎陷入了沉思。云光剑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文潇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我专程带来了清风楼的玉露团,小卓你最爱吃的。”文潇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被摆放在桌上。卓翼宸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腰间晃动的令牌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一定要加入缉妖司先遣小队吗?”
文潇微微一笑,反问道:“不好吗?”
卓翼宸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当然不好,妖兽凶残,太过危险。”
文潇却显得十分轻松,她靠近卓翼宸,轻声说道:“有你在,怕什么呢?你会保护我的吧。”
卓翼宸脸上泛起一丝羞涩,他坚定地回应道:“我当然会保护你。只是……”
文潇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白泽令的下落,努力了这么久却毫无线索。如今朱厌出现,愿意帮忙,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卓翼宸沉吟片刻,问道:“你真的相信他吗?”
文潇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警惕:“极恶之妖,我自然不会完全信任他。但我总觉得他似乎与我师父的一位故友有着某种联系……”
刚听了一半,就有人来卧房找我。
“之初姑娘,卓大人有请。请随我来。”说话的是一位粗使丫鬟,模样倒也不坏,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我决定相信她,跟她走一趟。
“好。”我应道。
路上我走得很快,领路的丫鬟反而被我落在了身后。
“之初姑娘,您慢点。这里您不熟悉,千万别迷路了啊!”她在后面喊道。
怎么可能不熟悉?这里可是我家的祖宅。
当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变得越来越离奇,甚至涉及到了我自身,我无法再保持冷静。在那一刻,我顾不得多想,直接施展了瞬移术。瞬间,我就出现在了卓翼宸的卧房里。
我恭敬地俯身行礼,然后问道:“卓大人召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无妨,这里有清风楼的玉露团。”卓翼宸瞥了一眼我脸上的面具,随后说道。
“怎么突然戴上面具了?难道是怕别人误会?”卓翼宸心中暗自思量,眉头微微皱起。
“嗯……?”我歪着头,一脸困惑,面具也随之滑落下来,幸好被我及时接住。
“你留在这里享用糕点吧,我和文潇去找赵远舟。”
“遵命,卓大人!”我以恭敬的语气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这让卓翼宸忍不住笑了起来。